“起来了起来了,别装死~”监押明兵的吆喝中,俘虏们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
张煌言面无表情地说道:“带去校场集合。”
叭~
长枪手王二波将一个俘虏抽翻在地,大喝道:“校场集合,校场集合。”
俘虏不敢怠慢,连忙迈开脚步。
不管是不是押去处斩,这一刻还活着不是?
到了校场,只见四周刀枪林立,弓弩齐张,还有架好的火铳火炮。
显然不是要处决,因为处决最好的方式是让俘虏自己挖坑,就在坑里击杀后填土,省得洗地运输尸体等很多工作。
陆周看了眼太子,见其微微点头后上了高台,大声道:“尔等罪孽深重,本该全部处死,然太子仁慈,欲以你们交换投虏叛逆,但是虏酋皇太极不答应,现在,有愿意归附大明投效殿下的,站到白圈里去。
”
俘虏们愣在原地。
还能有这么好的事情?就不怕假装投降后伺机逃跑甚至聚众反叛?
犹豫间,陆周又用女真语重复了一遍,随即是蒙语。
“陆统领这天赋,要是自小进学,起码一个举人。”吴洞云赞了一句,又道:“殿下,真不等宣城伯回来?”
朱慈烺说道:“其临行前已经留下遗书,无论能否回来,虏酋都不可能答应交换的,所以没必要浪费粮食。”
“确实。”黄赓点头说道:“监押其采集树皮草根占用不少兵力,有那个功夫不如多练练本事。”
“只是觉得宣城伯被拘押的话可以换回来。”吴洞云说道。
“不是还有几个高级将官嘛,没事。”朱慈烺说道。
要是皇太极真把卫时春扣押并要求交换俘虏的话,太子肯定会同意,毕竟卫时春是为忠心国事怀揣必死之心出使的,而不是战场上俘虏,能救还是要救的。
皇太极不交换人质没考虑这点,但当世的观念就是将士上阵就该为忠义死战到底,被俘虏也该自杀而不是苟且偷生。
但其实救下来肯定更能坚定军兵效死之心,毕竟这可以证明老大是真把人当自己人。
就在观礼席上闲聊时,俘虏群中出现了骚动。
“你踏马要给南蛮子当狗?”
“给建虏当狗还是给南蛮子当狗有什么区别?我不想死。”
“懦夫,你们的忠义呢?”
“皇太极都不管我们,我们管他去死?”
“都是谎话,南蛮子哪有那么好心?”
“早死晚死总比苦捱着强,我不管,让开,我要过去。”
叫骂,推搡,拉扯,陆陆续续有俘虏出来,走到旁边的白圈里。
陆周吆喝道:“白圈满即止!”
听到这话,俘虏群大乱,许多人争先恐后的冲了过去,有那动作慢的挤不进去,慌忙把里面的人往外拉。
“要是丢根骨头就更好看了。”魏六一啧啧称奇,道:“李御史果然会玩弄人心,一个白圈就把这些杀才搞的心慌意乱。”
“所以人能牢牢把控兵马司呢。”吴洞云若有所指。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子会容忍李稼陈大肆敛财,也没人问,东宫里的以为太子在下一盘大棋,外人就是纯属于不敢问。
砰~
一声号炮响起,俘虏立刻停在了原地。
这是皮鞭与刀枪培养出来的习惯。
特仑苏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停在白圈里,不由松了口气。
谁爱死谁死,反正我不用死了。
陆周吆喝道:“退后,白圈之外者退后,全部退回原处。”
俘虏们不敢反抗,全部退后。
敢反抗的在战场上都被砍死了。
不一刻,双方之间就剩下一百多个被踩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还有一群哼唧或惨叫的伤员,粗略估计不下五百。
太子一挥手,黄赓领着一群新丁上前挨个补刀。
既能锻炼冷血心理,又能抹除对鞑子的恐惧,只能说太子的精打细算是刻在骨子里的。
其余俘虏噤若寒蝉。
新兵们杀完归队,陆周伸出左手吆喝道:“现在,圈子里的有序出来,在这边列队。”
特仑苏连忙跑了过去。
有五百多没跑出去。
人群挤的太紧,不是被踩死踩伤就是憋死憋晕,动弹不得。
太子再次挥手,又一部新兵出动。
甭管死活,心口搠一枪。
“我不想死……”
尖叫中,一个俘虏冲向左边归顺的俘虏群。
“杀~”
两个新丁冲出来,挺枪把这俘虏捅翻在地。
其余想动的俘虏立刻不敢动了,只是有哭声响起。
感动到哭。
陆周看向三千五百多俘虏,大声说道:“尔等既然归义,须忠义当头!”
话音刚落,又明兵抬着火炉烙铁过来。
“脑门烙印,谁来?”陆周喝问道。
诸俘虏犹豫。
特仑苏一咬牙,越众而出,道:“我先来。”
来就来。
烙铁贴到脑门上,滋地一声,白烟与肉香飘出。
见其一声不吭,陆周说道:“好汉子,即日起,你为归义营副统领,为我副手!”
特仑苏忍着巨痛和眩晕拜道:“谢大人抬举。”
陆周道:“谢皇太子殿下,殿下给了你们机会与新生。”
特仑苏双膝并行到太子面前,拜道:“多谢皇太子殿下,罪人一定以鞑虏鲜血洗刷罪孽。”
“记住你的话,若有违背,天涯海角,至死方休。”太子手一指,道:“去剃发。”
“罪人遵旨。”特仑苏顺着方向去。
剃发还是简单的,毕竟就脑壳后面铜钱大的一块,拽着辫子直接割下来就行。
到中午,三千三百二十一个俘虏都剃了辫子,脑门上的“忠”字很是显眼。
咦,为什么少了?
被烙铁烫晕的尽皆捅杀。
后续还会有伤口发炎的,为了彻底收心,会尽量救治的。
先虐后爱,再也离开不得。
当然,恩义不可靠,还得继续。
太子挥手,军兵推了十多辆车过来,上面放着刀斧。
“本宫仁慈,不好杀人!”朱慈烺上前,开口道:“本来让虏酋皇太极用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洪承畴、祖大寿……等人交换尔等回去,然其重视叛贼胜过尔等……”
吧啦吧啦,归根结底一句话:你们去怪皇太极,或者就去找孔有德等人算账,跟我没关系。
陆周用蒙汉女真话复述了三遍,俘虏们立刻恐慌起来。
死了死了,要死了。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嚎叫响起,立刻哭声震天。
临死一搏?
敢搏的都在城头上看热闹呢。
不存在失去战斗力被俘的情况,因为失去战斗力,不论是受伤或者昏迷,明军都是直接斩首。
只好哭大声点,希望大明太子动一下恻隐之心。
“肃静!”陆周一声大喝,哭声立止。
“归义营!”陆周吆喝道。
“在。”诸罪兵回应。
“三人一组,一人执刀斧,两人抓取不服王化者,断其右臂并左手四指。”
怕说的不清楚,陆周举起右臂,用左手掌砍了一下,又伸出右手掌,在左手掌砍了一下。
断右臂,左手去半个手掌留一根大拇指,勉强用筷子勺子,绝不可能再抄起兵器上阵。
让归义营执刀,为的就是让他们缴上投名状。
罪兵犹豫时,俘虏们却松了口气。
怎么活是以后的事,现在是不用死了。
见陆周瞪了过来,特仑苏心一横,点了两个人,上前取了一把短斧在手,拖出一个俘虏按在地上就剁。
啊~
惨叫中,俘虏昏迷。
特仑苏偷偷看了眼太子。
说好的派人补刀呢?
没有。
都杀了,建虏怎么知道归义营做的好事?怎么不死不休?
有人带头,罪兵们纷纷上前。
惨叫迭起,血腥味弥漫,地面上全是断臂断掌,还有昏迷的七千多俘虏。
挨个凉水浇醒。
“现在,拿上你们的手臂,出关去。”陆周吆喝道。
俘虏面面相觑片刻,连忙捡起自己的手掌断臂,踉跄出营。
为了防止这些俘虏被各镇兵将砍了领功,还特意派了一支军队护送。
能回去多少不管,反正只要有回去的就行。
看皇太极怎么安顿这些废人。
“黄赓。”朱慈烺叫道。
“臣在。”
朱慈烺说道:“协助陆周管理归义营,按照昨晚所议,不论军纪还是粮饷,一视同仁。”
“臣遵旨。”
黄赓带队离去,袁枢说道:“殿下妙计,归义营只能死心塌地,面对鞑虏亦只能拼命,但是同等待遇,恐让诸军不满,毕竟其罪孽深重,又是俘虏。”
“没事,打两仗就好了。”朱慈烺看向东北方,继续说道:“辽东百万口,不可能尽数杀尽杀绝,待收复辽东,便为治下百姓,岂能区别对待。”
“殿下高瞻远瞩,臣佩服。”袁枢生硬地拍了一句马屁。
朱慈烺摇头叹了口气,道:“若是军力足够,何以大费周章呢?”
若是实力足够,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对,根本不考虑那么多。
实力不够,只能阴谋去凑。
闲谈中,陆周与黄赓指挥罪兵们洗澡换衣裳,洗澡水洗地,全不浪费。
太子转身离开。
要忙的太多。
官吏调整、装备生产、复耕、征召贤能,以及最重要的会试。
八月初开考,但是自诩才能出色的秀才可以自投名刺于东宫,量才录用。
其实只要投了,基本都有任用,毕竟各地官吏紧缺,哪怕放到地方做个县教谕也是好的。
皇帝可不用考虑那么多,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奔到了香河县外。
上次黑灯瞎火的搞不清楚状况,让皇帝在野外睡了一宿,知县钱书鸿和县丞桂永奇的肠子都悔青了,这次提前得知消息,当然是屁颠屁颠迎接。
朱由检对两人印象还是蛮好的,毕竟两人守住了城池,而且警惕心很强,别以为这很容易,鞑虏此次入寇破三府十八州六十七县,合计八十八城。
虽然皇帝大胜时香河县没敢出兵追剿溃兵,但是能保证城池不失,真的是很合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