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里的花花草草们笑了一晚上。
“陆师弟真的太好笑了!”
“对啊,你们还记得不?上次猾褢huai二声成年,来葵水,陆师弟以为流血就能成年,在家里差点割了他的……”
“哈哈哈哈,还好师父发现得早!”
露珠草们笑完之后就开始忧虑了。
“本来我想修成人类男子的,正好可以跟你变的女子双修啊,但,还是算了吧……”某支露珠草愁死了。
“为何呢?”
“万一变成陆师弟这样的……”
“陆师弟好看的,阿玳都说陆师弟好看。”
“好看归好看,实在是,不大聪明的样子……还长不高……”
“也对……那你还是变人类女子吧,我们可以做姐妹。”
“哎,你说,人类男子是不是都不聪明啊?”
“这个……不知呢,我们谁也没见过人类男子啊!”
“肯定不会!如果人类男子都跟陆师弟似的,祝余爷爷的话本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女妖灵喜欢呢?”
“我真想修成女孩,跟人类男子有一段话本子里那样的情缘!”
“你做梦!师父不准的!”
“哼,做梦都不行啊?反正我们也出不去。”
愁的又何止是露珠草啊!
陆端和朱阙也愁死了好不好!
看着伤口已经恢复,但因为打击过大,已然睡去的儿子,陆端觉得他那满头白发又有几根保不住了,“阙妹,你说,人类都说我学富五车,足智多谋,当年与人类同进学,最高书院里众学子皆远不及我,你当初亦是从人类太医院学成而归,从此天下人不敢再称神医,为何亭儿如此……平庸。”
陆端忍了又忍,实在不忍用“蠢”这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儿子,勉强把平庸二字拿来凑数。
朱阙也愁得不轻,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只能安慰陆端,“端哥,七百年前那一役,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你我都受伤不轻,想必,是我们身体的原因,导致亭儿资质……不佳,但,我们如今生活在无忧谷,与外界再无任何瓜葛,资质优良与否,不重要,只要亭儿能快快乐乐,便足矣。”
陆端叹息着点头,“也罢,只能如此了……”
“师父,师公,可是师弟为何一直是个小孩儿呢?”阿玳对此事其实也十分好奇。
朱阙苦笑,“其实,我也不知,亭儿自出生便有些先天不足,或许,要靠机缘吧。”
阿玳点点头,若有所思,但转眼又笑了,“不用担心的,师父,我以后会好好教师弟人类的学问,教师弟聪明的。”
朱阙哭笑不得,摸摸阿玳的脸,温柔地说,“有我和师公呢,你一个小孩儿,少操心这些事,高高兴兴玩儿才是正理。”
“师父,我不是小孩儿了!”阿玳靠在朱阙肩上,闻着朱阙身上暖暖的香味,抿嘴微笑。
她已经和师父差不多高了,可还是喜欢闻师父身上的香味。
朱阙笑着说,“有我和师公在,你们多大都是小孩儿!”
“嘿嘿!”阿玳抱着师父的胳膊,摇着撒了个娇。
这样的阿玳,谁还能记起,九年前被带回无忧谷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那个衣衫褴褛,全身都是伤的小女孩,早已成为过往,但阿玳知道,一切都是因为师父,是师父救了她,是师父给了她重生一般的生活。
一场闹剧之后,无忧谷真正进入安静的夜晚。
花草树木,万物生灵,都在夜的寂静里默默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阿玳也在自己的石屋里进入睡梦中。
只是,这一晚却睡得不甚踏实,噩梦在许久没有纠缠她之后,再一次卷土重来。
她梦见自己掉进粪坑里,很臭很臭,臭得她快窒息而死了……
她好想爬上去,可每次刚刚冒头,就被一只手按下去。
她挣扎啊,努力啊,终于没有力气了,在粪坑里抬头,看见小尾巴放下来一根绳子,小小的声音说,“阿玳,我拉你上来。”
一会儿,小尾巴不见了,洞口出现的是娘亲的样子,拿着一只香喷喷的烤红薯。
她伸着手去接,洞口的脸却变成了爹的样子。
她爹的脸,阴森森冒着寒气,“去死吧!你个灾星!你就该死!”
而后,手突然伸得好长好长,拧着她脖子,要把脖子拧断。
“去死吧!死在大粪里,永不超生好了!”
她哭啊喊啊,“不要,爹……不要……不要……”
她最终,还是被按进了黑暗里。
可是,她却并没有被粪坑吞噬,她反而觉得周身暖融融的,被温柔的香气包围着。
她眼泪滚滚而下,梦里呓出两个字:“师父……”
“师父在,师父来了,我们的乖阿玳别害怕,师父来了……”朱阙温柔的声音响起。
阿玳睁开眼,果然,屋子里烛光摇摇,她被师父抱在怀里。
“师父……”梦醒后,余悸未消,她哽咽着。
“师父在呢,我们小阿玳又做噩梦了?不怕啊,师父陪你睡,帮小阿玳把坏人赶跑!”
一如九年前阿玳第一次在无忧谷做噩梦时一样,朱阙抱着她,在温暖柔软的床上,拥着她入眠。
阿玳抽噎着,抱紧师父。
九年了,她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噩梦,师父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来到她身边,因为,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同心璧,里面放着一缕师父的头发,师父在里面注入了魂气,这样,她就跟师父同心同气了,只要她做噩梦害怕了,师父就能知道,就会赶过来救她……
她从小就不知道爹娘该是如何的。
她那时候羡慕村里那些孩子,尤其男娃,到哪里都是娘亲抱着哄着疼着,他们的爹爹还会把他们架在脖子上,让他们骑着在村子里玩,他们从不会挨骂,更不会挨打。
可她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时候,因为她是祸星啊,祸星怎么配有那样的爹娘呢?
但她现在有了。
师父,比她羡慕的那些男娃的娘亲还要好。
还有师公,师公的身体很不好,整日坐在轮椅上,终年咳嗽,师父说,是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几百年了凭着师父的医术都没能养回来,但师公很温柔很温柔,从来不会打人,连大声说话都不会,还会烤红薯给她吃。
她要快点长大,要学会师父的本事,给师公治病,帮师弟调养,永永远远和师父一家人在无忧谷里,开开心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