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群众热情高涨,死看不退!
若是搁在平时,叶小川以真面目示人的话?
这些吃瓜群众看热闹的瘾,哪怕再大,他们只怕也得自动闪开一条道,好让叶小川通过。
但今天不行。
一来呢是这个瓜挺大、挺值得凑热闹,更主要是叶小川这么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谁能知道他是谁?
按照那些家伙的想法就是:
大家都是拼命往里面挤、巴巴跑来吃瓜的,大大我凭什么要让着你?
没办法了。
看热闹的人,已经把卫生室大门口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如果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往里挤的话,那肯定是挤不进去的!
自个儿又不能使用蛮力。
要不然的话惹了众怒,个个都转过身来你推我搡的,那自个儿岂不就成了新的热闹中心?
真要是发展到那个程度。
叶小川的身份势必就很容易暴露,再要想悄悄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的初衷,不就达不到了吗?
所以。
与这些看热闹的人,使用蛮力这个法子是行不通的,还是得另想办法才行...
慢慢退出人群。
叶小川随后绕到郝舒姑娘的哥哥、也就是紧贴“三十里铺综合门市”边上,开了一家小小理发店的郝强那边。
闪身躲在饭店围墙、与理发店的边墙之间的角落里。
仔细瞅瞅四下无人注意这边,大家伙儿,此时都跑卫生室那边看热闹去了。
以至于搞得平常生意还算不错的、郝强的理发店,此时居然连一个顾客也没有!
不过。
没人正好,对于叶小川来说,巴不得没人注意这边才好哩!
再仔细看看,四周确实没人注意这个墙角?
叶小川旋即运起意念,整个人立马就凭空消失、然后,瞬间又出现在卫生室后院的药品储藏室之中...
这里,平时是不会有人来的。
从里面打开弹子锁门锁,叶小川施施然来至卫生院的前楼,与后院连接的门框处。
但万万没想到啊!
此时在这个门的边上,居然也聚集着不少就诊患者、以及前来陪床的家属!
或许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关乎着他们的切身利益?
所以这些患者,以及他们的家属都非常的关心,一个个的都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拼命往里看...
由于看的实在是太过于专注。
这些病人和他们的家属,根本就没发现身后的叶小川。
眼前这些人看得起劲,连身上的伤口都顾不得了。
甚至还有一些住院输液的病人,居然连输液的架子都顺手抬出来了,一边输着液体,一边还不忘看热闹。
站在这些病患身后。
叶小川也不太好出手去拉他们、好给自己腾个位置。
就在这稍稍犹豫的档口。
有病人家属开口了,“这些工作队的人,要求卫生院里把以前来治病的病人,所打下的欠条,全拿出来烧掉?”
旁边有人点头,“是啊!我听他们的意思是说,这些病人打下的、他们欠卫生院的医疗费的条子。
就相当于旧社会那些受苦人,打给土豪劣绅的高利贷欠条一样,是三十里铺卫生院,用来剥削广大病患的罪证。
所以。
这个谢五科,才会要求医院财务室,必须把这些条子拿出来,全部当众烧毁!”
“啊,真的??”
有病人满是讶异的张大嘴,“那可就太好了!我这次因为摔伤了腿前来治病。
据说医生估计,前前后后最少也得花20多块才能整得了...我正寻思着,我家里本来钱就不多。
要是全用来交给我治腿了,家里的娃娃婆姨们,还要不要吃饭?
所以。
前天就已经向三十里铺卫生室提交了申请,还打了欠条,写明我欠卫生室10来块的治疗费哩!
等以后有钱再还。
现如今,居然有人要求卫生室把这些欠条全部拿出来烧掉?那可就太好了!嘿嘿,那我以后可就不欠卫生室的钱了!”
看热闹的病人。
以及病人家属之中,当即便有不少人扭过头来,愤怒的盯着刚才说话那人!
其中有位汉子,甚至当场忍不住就在那里开骂:“我说你个丧良心的东西!你这哪是摔断了腿,我看你这是黑了心吧?”
“就是!”
另一位头上裹着纱布、满脸蜡黄的病人,此时双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那幸灾乐祸的家伙给当场焚毁,“你个狗东西,这做人哪能丧良心?!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痛得你满头大汗、难活的呼天抢地的!
是人家三十里铺的佘医生,亲自动手给你正骨、亲自给你打上的石膏!”
“人家佘医生,知道你家的情况不是太好,所以在给你用药的时候,都尽量用点便宜、效果又还好的药。”
“当初你个狗东西的腿骨,已经断成甚样子了?”
“去脂米县中心医院,人家那些公家医生都敢不收,而是建议你转到俞林的大医院去...最后还是三十里铺卫生室,把你收留下来!
见你家婆姨娃娃可怜,陪床的时候连个馍都舍不得吃,最后还是这里的护士同志掏钱买馍,白送给你那两个娃娃!”
只见那位头裹纱布的病人。
疾言厉色、用颤抖的指头戳着刚才那个、幸灾乐祸的家伙鼻梁数落:“结果你个丧良心的!
啊呸!
最后还是三十里铺卫生室,好心收留你,用最便宜、而且见效最快的要给你好好治伤!
没成想,却救回你这么一只白眼狼!”
“就是!你大大的,当是当年烧地契、烧利滚利账本啊?”
那些原本凑在门口处看热闹的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那是越说越气愤!
“你个坏怂也不好好想想!”
“人家三十里铺卫生室,替我们治病,难道不需要消耗药材?难道人家不需要给医生、护士们发工资?
难道人家卫生室的这么多医疗设备,医疗设施,不要花钱买回来?
人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既然人家利润这么薄,对咱又好,你个狗东西还好意思赖账?”
“是啊,这做人呢,身上啥都能坏,就是不能坏心!”
人群中有人插嘴:“人家三十里铺卫生室,知道乡亲们的日子并不宽裕。
所以要是谁没钱来治病的话,人家还允许咱打欠条,允许咱以后有了钱,啥时候还都可以!
既不收利息、又还不催债...你个丧良心的东西!卫生室对咱们这些病人这么好,你还想咋样??”
摔断了腿,此时还杵着拐杖的那人?
知道自己犯了众怒!
只见他红着脸嘿嘿一笑,“咳咳,好你了乡亲们,我知道我错了,你们别骂了行不行?
这不...刚才听说谢五科,要求卫生室烧欠条...我寻思着,自个家以后就能少10块钱的饥荒。
这不心里一时高兴。
一下子就忘了,人家卫生室替我们治病,也是需要消耗药材、也是需要给医生、还有护士同志们发工资这茬儿么!
求求你们了,好老乡们了...现在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别骂了,成么?”
既然这家伙已经认错。
生性醇良、性格直爽的那些陕北乡亲们,倒也不痛打落水狗,不再对那家伙群起而攻之了。
人群之中。
有些精明的人,此时已经看出问题来了:“大家伙都醒醒吧,长长脑子!
谢五科烧欠条,大家以为他真是为咱们这些受苦人好?
啊呸!难道大家伙儿没看出来,谢五科这个挨千刀的东西,他其实是在害我们这些受苦人?”
谢武科要求三十里铺卫生室,将以前所有患者打下的欠条,全部烧毁。
此举先前在众人心目中,大家还只是简单的认为:
真要那样干的话,对人家三十里铺卫生室确实不公平,而且,自个儿的良心也确实有点过不去!
毕竟。
这种欠条,和平常相亲们之间相互借钱打下的欠条?
两者完全不一样!
这种欠条,是因为得了病的乡亲暂时因为经济困难,一下子掏不出那么多医疗费而欠下的。
等到以后有了钱。
大家伙还是很乐意、如实偿还,欠下人家三十里铺卫生室的欠款的。
所以谢五科要求三十里铺卫生室,把以前的欠条全部烧掉这个事?
在这些相亲们的认知当中,总觉得良心有点过不去、总觉得三十里铺卫生室吃了大亏...仅此而已。
但如今?
居然有人说:谢五科此举,其实是在挖坑害大家伙?
这下子...人群中,有不少人的脑筋就有点翻不转了:
谢五科非得跳出来干这事儿,按理说,他自个儿从中也捞不到啥好处吧?
顶大他也就是捞点名声。
可以收获一部分,欠下三十里铺卫生室治疗费的人的好感而已。
除此之外,谢五科他还能得到什么呢?
他又不欠三十里铺卫生室的医疗费,烧不烧这些欠条,和谢五科其实并没多大个关系不是?
在场的乡亲们想不通:咋就扯到了谢五科此举,是在害大家伙儿了呢?
真真让人搞不懂,他是咋解害大家的嘛!
那位精明一些的汉子见大家不懂,于是便开口问其中一位病人家属:
“这位老汉我问你,假如这次谢五科,真把所有的欠条全都烧掉了。
换成你是三十里铺卫生室负责人,那么以后,你还敢不敢允许那种没带够那么多钱,或者是真没钱支付医疗费的病人打欠条?”
老汉想了想。
“应该...会吧?毕竟那个佘医生我认识,他这个人啊,好像对钱看得很淡!而且还是挺注重乡亲情谊的,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这憨老汉的回答。
气得那汉子直接拍自己的额头,“好你个憨老汉哟!
佘医生医术高明、医德高尚,这谁不知道?可问题是,他现在是三十里铺卫生室的负责人!
假如佘医生看见谁穷,实在是掏不起医疗费,偶尔让佘医生个人掏自掏腰包垫付一下。
那倒还能行,那也说得过去!
但他能用集体的钱,能用单位的钱去做好人好事?”
老汉点头,“那不能!真要那样干的话,哪个单位受得了?”
“所以说嘛!”
汉子解释道,“这次谢五科,真要的是把所有欠条全都烧了?
那人家三十里铺卫生室损失惨重,以前替大家伙殿下的医疗费,那就纯粹收不回来了!
大家好好想想,那么以后卫生室,他还敢不敢继续给咱穷苦人欠账?”
在场之人回答的异口同声:“肯定不敢了!”
有人说:“咱们平常手头有时周转不过来,大家伙就去村里的代销店赊东西,这也是寻常事,可我活这么多年,真还没听说过谁欠代销店的账不还的!”
有人点头附和。
“是哩!咱手头紧,人家代销店愿意赊给咱们,都已经不错了!谁还敢赖账?而且只要一赖账,那以后就赊不成哩!”
有人来一句,“就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而且欠人家卫生室的这是甚钱?
这可是救命钱!
要是大家都觉得欠卫生室账,可以不还,以后那些爱贪便宜的人,还不都得往三十里铺卫生室这边钻?
只怕整不了两回,整个三十里铺卫生室,都得被这些不自觉、丧良心的坏东西整倒塌了哩!”
说到这里。
在场的人,才猛然明白过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这次谢五科,真要把所有的欠条给烧了?
那些想赖账不还的坏东西、那些丧良心的人倒是会很高兴,他们会觉得谢五科这家伙,确实做了件好事!
但对于更多的、讲究良心的穷苦人来说?
烧欠条此举,恐怕就非常非常的不妙了!
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无非就两个:一,三十里铺卫生室从此以后,就不再敢让病人欠账了。
真要这样的话,岂不是让那些真正的穷苦人、让那种暂时掏不起医药费的乡亲们。
会让他们有病没地方治疗,有伤也没地方去包扎!
谢五科强烈要求卫生室烧掉欠条的这种行为,有可能造成第2个后果是:
三十里铺卫生室,一如既往的继续允许、那些掏不起治疗费的穷人打欠条。
但时间一长,欠条累积的多了。
假如谢五科再来这么一出...那岂不是就直接会导致,三十里铺卫生室的资金断裂?
让卫生室再也无钱购买药品,没权去更新医疗设备,更没钱给医生、还有护士们发放工资?
这样一来,三十里铺的卫生室不岂不就得倒塌?
而这么好的一所卫生室,就这么活活的被搅黄了...最终吃亏的是谁,害的又是谁?
还不就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还不就是穷苦人么!
人家那些工厂的职工,要么他们本身单位上就有医院,要么他们可以去俞林城的大医院治病。
等他们回到单位之后,医药费也可以报销。
所以。
那些端铁饭碗的工厂干部、职工,他们肯定不会因为三十里铺卫生室开不下去了而受害。
就更不要说有钱人了,人家兜里有钱,到哪不能去治病?
至此。
在场的人,终于明白谢五科要求卫生室烧欠条,其实是在损害穷苦乡亲们的根本利益!
于是...
当场!
这些病人以及陪床的家属当中,立马就爆发出阵阵怒吼,“个驴日的,哪个孙子要烧欠条?哪个想借此来收买人心?
滚他大大的,我们广大病人绝不答应!”
“对!我们坚决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这下子,正在屋里与卫生室的工作人员对峙的谢五科,顿觉脑子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