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请问是朱局长吗？”
“哟...我当是谁哩？听声音，原来是洳霜大侄女啊！稀客稀客，今儿，你咋解想起给我挂个电话啊？”
白洳霜打电话的时候，声音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朱局长...”
可对方显然很热情。
嗓门又大，“有甚事儿啊？洳霜大侄女...”
白洳霜捂着话筒，面带难色的看了叶小川一眼。
懂音乐的叶小川起身，朝她点点头，随后出了办公室。
回手，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出了办公室。
叶小川暗想：这白洳霜，只怕来历不简单呐！
她现在只是工业局计划科助理，却能直接使用单独的个人办公室？
而且科里面的大事小情，看这架势，全是她在出面处理...
牛掰！！
这可不是一般的牛掰。
叶小川感觉：她更像是空降到绥得来熬资历，同时学习、积累管理经验的储备型青年干部。
就像刚才白洳霜打电话。
对方是县局级干部，而他却直接称呼这边为大侄女...
很明显，白洳霜跟朱局根本不是什么侄女不侄女的。
更大的可能。
是对方故意那么称呼白洳霜，以示亲近。
而白洳霜今天给那边打电话过去，肯定是准备谈公事。
所以她一张嘴，就叫对方“朱局长”。
而不是什么朱叔叔之类的...
可问题是对方老是以一种、私底下的亲密称呼来叫白洳霜。
这就让白洳霜有点被动了：如果她改口叫朱叔叔的话，旁边又有叶小川。
显然。
当着外人，在电话里喊什么大侄女、叔叔之类的...有点不合公家人在上班时间，公事公办的规矩。
在这个时期。
摇把子电话都是公家配备，私人是没资格安装的。
初装费、通讯费都不低。
不仅如此，这种老式摇把子电话，还得承担耗材费用。
就说那两大节、足足有成人胳膊粗的特大号干电池，恐怕都够农村一大家子人，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所以。
谁要是敢在办公室里，拿着公家的电话扯私人的事情？
那是很容易...好吧，其实能有资格使用单独电话的干部，单位里估计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总归影响不好，对不对？
所以刚才白洳霜。
她才会用那种略带暗示的眼神，看了一眼叶小川。
得亏叶小川秒懂。
要不然的话，接下来白洳霜说不定，还只能被迫挂断电话了...
片刻之后。
办公室里的白洳霜放下电话，但却没急着起身开门。
而是独自坐在椅子上，用两只手的手背、支棱着她的下巴，陷入了片刻的失神状态...
大约就这么呆滞了2、3分钟。
白洳霜微微一笑。
随后很轻盈地站起身来，打开门，“叶知青同志，麻烦你把批条拿过来，我给你签字吧！”
“呀，天上居然掉油旋了？”
坐在外间大办公室里，忙着填写资料的万美，伸手轻轻在叶小川的肩膀上擂了一拳...
只见她调皮的朝着白洳霜的办公室那边，甩了个眼色。
压低声音嬉笑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进去？”
等到叶小川进了办公室，拿出条子等白洳霜签字、盖章。
趁这个空隙。
叶小川道了一声谢，“谢谢领导，实在是太感谢了！这次您真帮了我们三十里铺生产队，全体老乡们的大忙了！”
“不用客气。”
白如霜低头签字。
头也不抬的回道，“整个俞林地区的经济建设事业，是一盘棋。
无论俞林地区的哪个县、哪个公社的乡亲们日子过得好了，都是好事对不对？”
“叶知青同志你也别谢我，这次呢，我也没出什么力，只是事情赶巧了。”
县畜牧局申请动用外汇，准备从荷兰进口两头种猪的事情，出了点变化。”
白洳霜抬头笑了笑。
“进口种猪短时间内到不了位，因此畜牧局，也就用不着锅炉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紧着你们用吧，到时候，我们局里再调拨两台锅炉回来备用就行。”
一边说着。
白洳霜一边站起身。
伸手把批示条还给叶小川，“还有啊，以后请不要用‘您’这样的敬语，我还没那么老。
和‘德高望重’四个字，恐怕沾不上边...噗嗤！”
说着说着。
连白洳霜自个儿都没能忍住笑，‘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宛如一朵盛开在山巅的雪莲...
就在那一刹那间。
叶小川觉得整间办公室里，一下子都变得明亮了无数倍！
隐隐约约之中，似乎还有春风拂过，让人感觉非常的惬意...
把批条仔细收好。
叶小川再次向白洳霜致谢之后，然后便告辞而出。
在路过万梅的办公桌之际。
生性活泼的万梅，偷偷冲着叶小川竖起大拇指！
嘴唇撅起。
无声的说了一个字：牛！
冲着万梅笑笑。
叶小川抓紧时间离开工业局，直奔物资局办公楼而去。
只留下白洳霜坐在办公室里，把一支钢笔在手里，不停颠来倒去的转圈。
只是她的嘴角，总是挂着一丝不明就里的微笑。
好似三月的春风，轻轻拂过垂柳枝条...
接下来叶小川去物资局，拿着批条跑各个办公室，自然又是好一通忙活。
忙完了这些。
剩下的，就是得去一趟“绥得县运输服务社”申请使用一辆货车，好把锅炉拉回去。
与此同时还得去一趟“搬运社”。
让他们派出一些身强力壮的搬运工，到物资局仓库，去帮忙把锅炉弄上车。
要不然的话。
物资局的工作人员、那些大老爷，可不会动手帮忙装车。
不过。
申请使用货车这件事，稍微要麻烦些，叶小川打算自个儿去弄。
毕竟在这个时期。
驾驶员是“八大员”里面最顶级的存在，是最牛的家伙。
连一个开大车的都这么牛。
那么汽车运输服务社，就算是这些牛气冲天的家伙们的老窝了...
没点本事和胆量，换成普普通通的生产队社员，他们真还未必敢闯那个龙潭！
所以去运输服务社，叶小川打算自个儿去弄。
而搬运社则让阿姿去。
叶小川也想借机考验一下，阿姿她的人品和办事能力怎么样？
跑回阿姿家。
正好碰到阿姿刚准备吃午饭。
望着她碗里全是玉米碴、和红薯熬成的糊糊。
叶小川开口道，“你这连一点菜都没有，光放一勺盐...能吃得下去？算了算了，放下吧，跟我一块出去吃馆子。”
“不了，那太浪费钱。”
阿姿摇头，“这种饭菜我已经吃惯了，能吃下。”
叶小川笑，“我这是因公出差，每天是有食宿补助的，吃的是公家的，那还叫钱？”
阿姿依旧摇头，“下馆子得多贵呀！少一张嘴，就能省下不少钱。你不就可以放兜里了吗？
叶知青同志你去吧，我是不去的。”
见阿姿坚持。
叶小川也不勉强，而是掏出2块钱递给阿姿。
让她下午去搬运服务社，联系那些搬运工的时候。
买上几包好烟，也好给人家散散烟。
阿姿伸手接过钱，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算是把这事儿给应承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