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玫闻言心中一紧,没想到自己挖下的几个陷阱,都被这小丫头轻松避过,当下只得歉意地一笑,“是我太心急了。”
郁心兰满面真诚地赞叹,“三姐如此孝顺,妹妹要好好向你学学。”说着朝郁玫嫣然一笑,好象真的很欣赏她一般。
郁老爷对四女儿如此识大体感到非常欣慰,拈须看着她微笑。随即又关切地看向温姨娘。郁心兰宽慰父亲道:“父亲,姨娘这症状已经有些日子了,只是闻不得腥味,每回吐后只要躺下歇息一阵子,便会好些。不如让张嫂扶姨娘入内休息吧。”
郁老爷也是当过几次父亲的人,闻言神色大动,端杯的手都有些颤抖,一迭声道:“那就快扶姨娘去内室休息。”
张嫂忙上前扶了温姨娘下去。郁老爷犹觉不妥,放下茶杯亲自跟了进去,张嫂退出来后,还留在内室。
郁心兰的目的达到,留神仔细观察郁玫的神情。郁玫始终半垂着头,看不真切表情,眼睫毛却颤了颤。郁心兰心中一动,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少顷,府医便到了,郁老爷才神色激动地走出来,吩咐下人们好好服侍姨娘,叮嘱了半晌,才带着府医和郁玫去菊院。
待人走后,郁心兰遣退了丫头们,细问锦儿和张嫂,“这阵子可是按着我说的处置姨娘吐出的污物?”
锦儿道:“婢子是按小姐吩咐做的。每日天黑后,婢子亲自到前院花坛下挖洞,将污物埋起来,张嫂在一旁帮着看有没有人。”
郁心兰咬唇蹙眉,发现温姨娘怀孕已经一月有余,这院子里又添了七八名粗使婆子,难免人多眼杂,会不会是被谁偷瞧了去,泄漏给王夫人或郁玫了?
不论是与不是,这院子里的人都要清理一遍才行。她请来李榕和李桦,请她们帮忙调查这几日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干了些什么,出了院子后,又见哪些人。
直至申时正,林管家才带着府医来槐院给温姨娘请脉,郁老爷仍是留在菊院。
脉自然是喜脉,林管家激动不已,喃喃道:“双喜临门啊。”
郁心兰心一沉,王夫人果然是怀孕了……还真是巧啊!
随即,她心中又生起一股淡淡的嘲讽,可惜晚了些,我已经先让父亲知晓了姨娘怀孕之事。隔了十年再当父亲,父亲心情之激动是可想而知的,即便是之后又得知嫡妻怀孕,即便这世界如何重视嫡出的子女,也盖不过最初的激动。若是反过来,那么姨娘怀孕就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决不可能让父亲这般高兴。
李榕李桦的办事效率极高,晚间时分便找出了那个曾在菊院出入的婆子。
郁心兰第二日起了个大早,那婆子还未将前院打扫完,她故意走过去,那婆子收不住扫帚,一帚灰尘便落在了郁心兰新制的白底蓝花百合裙上。
因着四小姐平日里总是亲切和善,那婆子只是作势道了歉,以为不会有什么事。郁心兰冷笑,有些人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感激你,反而觉得你人善可欺。当下也不多话,令人将婆子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又让人抬着一同来到梅院。给老祖宗请过安后,郁心兰便向现在主事的老太太禀报,要将这个婆子发卖出去。
郁琳阴阳怪气地低呼,“哎呀,定远侯府的大少奶奶还真是威风啊。”
郁玫也极斯文地蹙眉道:“咱们郁府可是和善人家,怎么能这般对待下人?兰妹妹这话再莫说了。”
郁心兰不理会郁琳的叫嚣,只看向郁玫,意有所指,“三姐,妹妹我只是觉得,出卖主子的刁奴是容不得的,做人的确要和善,可有时须得心狠一点,总不能被下人欺到了头上去。”
她就是要告诉这母女三人,她们狠,她也能狠,莫以为她跟姨娘那么好欺负。况且人是老太太安排进槐院的,总得让老太太知道,夫人的手能伸多长,温姨娘肚里的孩子有多危险。
郁玫揪紧手中的帕子,垂眸不语。
老太太在三女的脸上逐一看过去,淡淡地道:“就依了兰丫头吧,把这婆子家中所有人的卖身契都找出来,交给人牙子。”
郁心兰忙施礼道谢。
待几位小姐走后,紫穗忍不住道:“四小姐平日里看着斯文温柔,怎么忽然这般心狠了?”
老太太歪在软榻上阖目养神,语调平淡,“嫡妻与姨娘不同,当心软时心软,不当心软时万不可心软。她今日这般,我倒不必担心她日后在婆家会被人欺了去。”
紫穗还想说道几句,老太太忽地张开眼睛,冷笑一声,“哼,兰丫头若是在婆家抬不起头来,身为她的娘家人难道就有面子了?这话你直管告诉你心里的主子去。”兰丫头方才那举动不也是想告诉自己,人虽是自己安排进槐院的,可是夫人仍有办法收买么?
紫穗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表明衷心。
老太太仍是神情淡淡,“我一把老骨头,没几年活头了,你寻后路是聪明之举。不过这几年,这郁府还得在我手中,我得看着嫡子女、庶子女都平安长大才成。这话儿,你也带给你那主子去吧。”
王夫人因为怀孕,郁老爷不让她再费心管理家事,郁玫和郁琳整日在菊院陪着,所以之后的一个月,郁心兰过得十分清闲惬意,每日里除了给老太太和夫人问安,便是想方设法给娘亲熬补品补身体。
再过三天就是婚期,林管家将十余名新买的、经府中管事嬷嬷教导后的丫头婆子带到槐院,交给郁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