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和攸之来到了城东一家小药铺,一慈目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道:“客官有什么需要?抓药呢还是看郎中呢?郎中在那帘幕后看诊,需要排队挂号。”
白攸之请老板看自己腰间佩牌,压低声音对老板道:“御查院办案,需要在你这药馆布防,还请老板配合。”
“应该的,应该的。”老板连忙点头,问道:“怎么配合?”
“我们俩在你店中乔装成店员伙计,其他的你们无需管。”白攸之只道。
“大人请便。”老板为疏桐和攸之准备了两套伙计服装,便忙开了。
疏桐在婆婆那学了不少抓药识药的本领,故而乔装打扮成抓药丫头,白攸之则负责在郎中身边递针送药,二人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暗中观察着。
一日下来,头疼脑热的患者有之,疑难杂症者亦有之,就是不见咳喘患者,疏桐和白攸之沮丧不已。
“攸之,我突然想起……适前糖果铺的老板曾经说过,那小二常在发病之时从腰间取出一怪异的物品,对着口中喷几下,这才有所缓解。既然他们能有使神像融化的不明液体,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神秘之物,会不会那物,就是用来治疗咳喘的良药,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来这医药铺子啊……”
“坏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白花心思了。”白攸之皱着眉头说道。
“今天就到这儿吗?我们回御查院,问问其他人进展如何吧。”疏桐道。
说话间,白攸之的目光掠过药馆店门,一男子正穿过平遥大街,面朝药馆正门,和白攸之四目相对后,他兀的倾斜右肩,转换了方向,呼吸急促地向前走去。
白攸之心弦一紧,那男子呼吸急促,看他行进的方向本应入这药馆的,怎么方一和我四目相对,就佯装若无其事地朝前走去了?
白攸之放下手中药剂,径直出门而去。
那男子矮了白攸之约莫半个头,身子有些佝偻,身着灰褐色粗麻衣,头戴方形折帽,脸涨得通红,似乎有些不适。
那人回头,见白攸之正在其身后赶来,忙不迭奔跑起来。
“站住!”白攸之喝道。
那人闻之,跑得更快了。
但白攸之身强力壮,脚步稳健,很快便将这孱弱的男子双手反背身后,牢牢压在身下。
“大人为何抓我?”那男子一边咳着,一边不满地质问道。
“你跑什么?”白攸之反问。
“大人追我,小的固然害怕,自然要跑了!”那人理直气壮地说着。
“我身着素衣,你怎知我是大人,既知我是大人,好好配合调查,你若无辜我自放你离去。如今你一见我便如猫见了耗子,可曾无辜?”白攸之使力,加重力道按在那人反转的胳膊上,那人疼得不禁叫出了声。
“小人看见了大人腰上的牌子……”那人似乎试图做着最后的狡辩。
“和我回御查院,走!”白攸之喝道,压着男子向御查院走去。
疏桐随后亦赶到,同白攸之回去了。
一日下来,吴烨子一行人皆无所获,本垂头丧气地坐在正厅,见攸之和疏桐押了一人回来,转悲为喜,开心问道:“可是抓住了?”
白攸之回道:“此人可疑,不肯透露真实身份,还需细细审问。”
“好啊!”吴烨子开心道:“白大人和白夫人今日辛苦了,审问这犯人一事,交给我来便可。”
“我同你一起。”白攸之道。
“欸,白大人,你这料事如神,把所有事情都办了,我这在皇上面前也不好交代,倒成了我偷懒似的。”吴烨子老气横秋地拍拍白攸之的肩膀道:“白大人放心吧,你就回去睡一觉,我保准明日你再来御查院,这家伙什么都招了。”
白攸之转念一想,这吴烨子奉皇上之命前来协助调查,若是最后自己一手操持了所有事情,恐落人口实,既然人已抓到,不如如他所言,将这审讯之差交给他,也让他在皇上面前有所禀告。
断案不仅仅牵涉动机线索,竟还有人情世故参杂其中,白攸之不免感到好笑。
“好,既如此,就麻烦吴大人了。”白攸之松口道:“我和疏桐便先回去了。”
“白大人白夫人慢走!”吴道子威严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冲二人说道。
翌日,白攸之和疏桐至御查院,打听吴烨子审讯工作进展如何。
只见吴烨子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眼冒金星,面色青紫,身前那方块刺绣染上了点点鲜血,他手里抄着一荆棘鞭,面露愠色。
“别提了,白大人,那小子嘴硬得很,一晚上竟说些胡言乱语,我这实在是没招了。”吴烨子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一饮而毕,冲白攸之诉苦道。
“我去看看。”白攸之似是没料到这结局,对吴烨子说道。
“那男子身体孱弱,还身患咳喘,被你抓住之时你稍微一用力,他便惊呼惨叫,看起来并非硬骨头,没想到嘴这么硬。”疏桐瘪着嘴对白攸之说道。
“我也没想到。”白攸之亦道。
御查院后院有一小型监狱,素日里用来关押临时犯人,此刻那犯人便坐在监狱里受刑处一木椅上,气若游丝地呻吟着。
“啊……这吴烨子,怎么下如此狠手……”疏桐看着成了一血人的男子,震惊地说道。
“吴烨子下手确实狠了些,不过,疏桐,你若是去天字大狱,比这残酷得多的刑法多了去了。”白攸之说道:“你可曾听闻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烹煮……”
“嘶——行了攸之,我不想听。”疏桐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木椅上的人听见有人说话,睁开了沉重的眼睛,哀求着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只见那人双脚小腿处的皮肤和肌肉被分开,外层皮肤像蝴蝶展翅一样的被撕开来,连皮肤与肌肉间的脂肪,黄白相间,亦隐约可见。
那人的双手一片血糊,指甲盖处尤其明显,是被吴烨子以老虎钳生生拔掉了。
胸前一顿青紫,伴有道道鞭痕,那人的脸上尽是沟壑,可以看出两条明显的泪痕。
“你说什么了?”白攸之问道。
“哈哈,反正你们也不相信我。”那人自嘲道。
“你说,我便信。”白攸之笃定说道,他相信这一孱弱的男子在身体之苦前没有说谎。
“反正我已命不久矣……不说了不说了。”那人心酸地说道:“我好想回家,明明只差一步……就差一步!”那人说着说着声音变大,十分不甘心。
“什么只差一步?”白攸之反问。
“回家,回家。”那人声音凄惨。
“我给你疗伤,你别说话。”疏桐不忍心说道。
“别白费功夫了,没用的。”那人说道:“你看我这腿,上面还有几只苍蝇蠢蠢欲动,不知多少微生物已经从伤口处入侵了,再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繁衍,引起炎症反应,我会得破伤风,伤口红肿,浑身热痛,分泌脓液,散发恶臭,然后引起全身性感染……你们这儿又没有抗感染药物,拿什么救我……”
那人用力呼吸着,继续说道:“我还有哮喘,若不是喷雾用完了,我怎会铤而走险到医馆求药,若不是我冒险求药……”
“他在说什么?”疏桐皱着眉头,不知所云,在白攸之耳边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但看他说话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啊……”疏桐又道。
“怪不得吴烨子这样残忍对待他……他这话,估计没人会信。只是这一切实在太过离奇了,我现在竟然对他有几分相信。”白攸之道。
“你有把握治好他吗?”白攸之问疏桐。
“三成。”疏桐用手指比了个“三”,对白攸之道。
“好,再去叫上谢屿天,你们二人若是能治好他,他肯定愿意将一切和盘突出。”白攸之说道。
“你去和谢屿天救人,我去问问吴烨子,这男子昨晚究竟都说了些什么。”白攸之继续道。
“好。”疏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