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我把巫医请回来了。”帖木儿拽着巫医走到白攸之床前,嘱咐巫医认真处理伤势。
不料那巫医仔细看了伤口后赞叹道:“哦啊下额汉,拉是下额。(处理得很好,非常专业)”
帖木儿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好奇问疏桐道:“你怎么没说过你医术如此高超?”
疏桐瘪嘴道:“你也没问过我呀。”
“对了,我方才碰见父王身边的近侍,来找你回去同赤木大会的胜者成亲,我随便帮你搪塞过去了,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拿些什么说辞了。”帖木儿双手环抱胸前,对疏桐说道:“我还得去校场,先告辞了。”
疏桐惆怅地回复道:“那你先去吧,我在此处照顾攸之。”
老巫医懵懵地被拽过来,查看一位已经被包扎得极好的患者伤势,又匆忙地回去采草药了。
白攸之昏睡不醒,百无聊赖地疏桐在巫医住所的书架上随意抽出几本书翻阅。
其中一本是药草集,上半部分是以白描笔勾勒的草药图案,下半部分写草药的种类名称。
虽然下半部分是看不懂的荻文字,但那图片上所绘草药疏桐还是认得出的。
凭借着图案,她反推出了几个荻国文字,这猜谜活动竟颇为有趣。
这根须细长分叉,呈现圆柱状,有分枝,多数是肉质须根,黄棕色的,至于这茎直立挺拔,绿白色或带紫色,有纵深沟纹,光滑无毛。这可不就是当归嘛。
这荻国里的当字,不似中原文字般简单,两条弯弯横线搭载着四条竖钩斜线,归字更是复杂,分成左中右三个结构部分,每个部分又各自有其结构。
“当归……”疏桐在心中默念,只是光知道字形了,却不知该怎么念,罢了,那便先学认字吧。
疏桐翻看下一页,白芍、黄苓、黄柏、栀子、连翘……
认得兴致正高时,床沿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水……”
疏桐循声望去,白攸之已经醒了。
她连忙走到桌案旁,倒了一杯水,小心搀扶着白攸之服下。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自己同白攸之间的气场氛围有些古怪……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疏桐率先开口问道。
“好多了。”白攸之点点头道。
“这伤口……是你帮我包扎的吧?当时我还有些意识,看到你给我处理了伤口。”白攸之盯着疏桐说道。
什么?!当时他还有些意识?那他……知不知道我帮他喂药了?欸,不该如此草率的……疏桐扶额,心理默默打着小算盘。
“嗯……前一阵子,在一位婆婆那里学了些医术。”疏桐故作镇定地说着。
白攸之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放在火上炙烤,一些奇怪的念头涌上他的脑海:如此一来岂不是被看光了?我失身了?……他摇摇头,轻笑一声,很快打碎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识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白攸之以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身来。
“欸,你伤势还太重,不宜做起来,你便躺着吧,有什么事叫我去做就可以了。”疏桐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靠了回去。
“你的武艺也大有长进,都能和那九尺大汉过上几招了。”白攸之继续说着。
“是啊,人总是会变的嘛。”疏桐释然一笑道:“现在这不也挺好的。”
“嗯。”白攸之抿嘴道:“和我回去吧。”
“嗯?”疏桐抬高了几分声调,发出一声疑问。
“你想呆在荻国?”白攸之反问道。
“我在这儿其实挺好的,无忧无虑,每日跟着帖木儿习武,陪在阿爹身边,过得逍遥快活。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疏桐没有看白攸之,盯着自己脚底那双白色的马革小靴说道。
“你在胤朝待了这么久,京都里有你那么多亲似家人的好友、长辈,固然是舍不得的。”白攸之说道。
“可阿爹……我若是走了,他一个人在荻国,岂不是又孤苦伶仃的了。”疏桐声音越来越低,十分为难。
“你可以时常回来看他,或者给你阿爹写信。”白攸之说道,“不过……疏桐,你若是不愿回去,我可以陪你在荻国,你愿意吗?”白攸之似乎说到激动处,牵扯到了伤口,一阵疼痛从肌肉顺着神经蔓延至大脑,让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胸口。
这几个字就像几团明火,即刻将疏桐融化其中。
白攸之说,他愿意陪她在荻国。一字一句,她听得分外清晰。
“谢谢你。”疏桐感觉一股暖流穿过她的身体,这句话她等了太久了,她一度以为不会有了,如今却翩然而至。
“对不起,之前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可当时大哥去世了,我心情实在是糟糕。让你一个人跨越这千山万水的,一路凶险,还听闻你坠崖失联,当时我心下害怕极了,这才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连行李也来不及收拾便策马要去寻你,幸好你无恙。疏桐,我的意思是,不管你是荻人或是胤人,郡主或是丫鬟,你就是你,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白攸之的心事像打开的话匣子,滔滔不绝地涌了出来。
“可以理解。”疏桐点点头道,“攸宁大哥的死,我也很伤心。当时若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过去的几个月虽然辛苦、疼痛,但我都挺过来了,不要紧。”疏桐释怀地笑道,“好好休息吧,等你养好了伤,随我去见阿爹。”
短暂的感伤后,疏桐又恢复了从前乐呵呵的模样:“阿爹已经催身边的近卫来抓我好几次了,说是要同那九尺大汉成亲。你若是帮我成功逃脱此次成亲,我便原谅你。”
“好。”白攸之笑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