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中闪过悲伤与倔强,扭头看着季凉若:“你叫什么名字?”
“我……”季凉若有些害怕,退了一步。
秦云遥伸手将她拦到身后,吩咐侍卫:“让他说!不说就用刑!”然后轻声对凉若道,“我们回去。”
“好……”凉若点点头,去推轮椅。
“凉若……”那男人唤了一声。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秦云遥也扭头看着他。
“你是不是叫凉若?”男人问,右手使劲往前伸,手腕都被链子勒出血来。一只耳环自他掌心露出,坠子上一颗珍珠,闪着温润的光。
有什么影像从季凉若脑中闪过,像是一只珍珠,垂在耳朵下方,在脖子上打来打去……
她抬头看着那蓬头垢面、满脸胡渣的男人,她不可能认识他!
“你认不认识如愿?”他问。
她一惊。
如愿!
“如愿……”他闭了眼,眼角居然溢出一颗晶莹的泪来,“如愿……”
季凉若浑身颤抖,脸色发白。
“嫂嫂?”秦云薇担心地扶着她,“你没事吧?”
秦云遥扭头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将她叫醒,温柔地道:“我们走。”
“嗯。”她点头,推着他往前走。
牢里的男人突然发狂一样挣扎了几下,墙上嵌着链子的地方簌簌落下几块石头。
“你认不认识她?”他大吼。
行走的季凉若忍不住回过头来,眼色复杂地望着他。
“认不认识……”他问,紧紧地看着她,想要索求一个答案。
她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想回答又不愿回答。最后,她毅然扭过头,推着秦云遥离开。
男人看见她的身影消失,力气从身体里流失,膝盖缓缓跪到地上,看着手中的耳环,低喃:“如愿……”
碧霄院。
秦云薇趴在书房的窗口看着外面竹林下的秦云遥和季凉若。那个刺客是什么人?好像和嫂子认识。
季凉若失神地伏在石桌上,秦云遥安静地喝完一杯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眨了眨眼,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笑不出来就别笑,难看。”他说。
她一听,蓦地扁了嘴巴,像要哭出来。
“诶,你别哭!”他急叫,“我只想让你好过一点,不要强装笑意——特别是在我面前。在我面前,你难过开心都可以说,不用装。”
她抓住他的手,将半边脸埋进他掌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刚刚你看到了……你怎么想?”
“我想他一定和你有渊源的,但我可想不出来。”
季凉若沉重地叹口气,没说话。
“我记得如姬原本就是姓如吧?”他问。
季凉若点头,流下泪来:“我娘叫如愿,她叫如意。那个刺客,叫出我和我娘的名字,若说是巧合,不是太自欺欺人吗?”
“那你要不要去问问他?”他轻声问,“听他的口气,如愿很重要。你若问他,他定然全部告诉你。”
“你要我顺便问他是谁派来的吗?”
“哎……”他叹气,“你想哪去了?我不会利用你。他是谁派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季凉若将他的手紧紧压在石桌上,头枕上去,闷声道:“我明白……那我一定要问了。你若利用我,我是不问的;你真心待我,我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
“好好保重你自己。任何情况下。当然,我也会。因为,我舍不得你痛苦,你也舍不得我痛苦,我们唯有保重自己,减少伤痛。”
他们在石桌边坐了许久,直到午膳十分才起身。
书房里的秦云薇见他们动了,起身迎过来:“我知你们心烦,但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你们一下?”
“何事?”秦云遥问。
“东月啊!”她道,“现今我们将她关起来,总得给过说得过去的说法。重要的不是府上的人,怕是太后那里。昨夜猫头鹰没飞回去,太后一定已经怀疑了。现今汪公公在府上,只怕也疑心了!”
季凉若叹道:“你说得是。我原本以为东月好处理,就说她偷我东西被王爷看见,然后被王爷处罚了。但想一想,这话只能和府中的人说,太后是不会信的。在她眼里,东月和我同一条船,不会偷我的东西。而且,就算是因为别的事处罚了,除非是死了或被囚禁了,否则,就算是被撵出了府也一定会回到她身边……我一下子还真是编不出天衣无缝的故事来。”
秦云遥道:“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大不了就是撕破脸!但我想,太后现在应该还不敢那么做。所以,你若和她坦白事实,她现在只能吃哑巴亏!”
“但她心里不舒服,迟早要对付我们的呀!”
他哼一声:“到时候谁对付谁就不一定了!”
听他如此说,两个女人没再接话。
饭后,秦云遥又和季凉若去地牢。秦云薇想跟,秦云遥无奈,同意了,但让薰儿和捧书回静月院,只让莫言随侍。
四人走到半路,突然听到女子唱歌的声音,不禁好奇地停住。
莫言看了一眼声音来的方向,道:“是咏画居,瑞雪小姬住的地方。”
秦云遥想起那也是一个奸细,就道:“过去看看。”
四人便往咏画居去,越近歌声越清晰,然后便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大树的树冠下飞出,又原路飞回去。
她在荡秋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歌声优美,让人沉醉。
秦云薇喃喃地道:“真好听……”
秋千缓缓停下,瑞雪一只脚抵在地上,然后回过头来,靠在系着秋千的花藤上,吃吃地笑道:“我道是谁,王爷、王妃、公主都来了,瑞雪何能,劳你们大驾?”
秦云遥眼睛一眯,从不曾细看这女人,倒是一个美人胚子。太后当年选她来,定然是相中她的美色吧?当年的太后没料到他会不问不碰,一定对她抱以期望,想来是经过悉心培养的!
“府里接二连三出事,你倒在这里高歌?”他沉着脸问。
她笑道:“不然呢?我想,接下来就是我了吧。开心地过是过,忧愁地过也是过,反正就那么些日子,为何要和自己过不去?”
秦云遥冷哼:“倒想不到你有这样的悟性!”
瑞雪在秋千上晃了晃,道:“不过我不想死呢……”
“你想活?”秦云遥笑问,“有用的人才活得下来。”
瑞雪跳下秋千,走过来,福了一身才道:“想必王爷知道我是太后派来的细作,那我也不和你们打哑谜!我有心想要投靠王爷,王爷可以怀疑我的诚心,但却不能否认我对你有用处!”
“用处?何以见得?”
瑞雪自信地笑道:“王爷抓了东月、抓了送信的猫头鹰,现在一定怕太后知道真相!王妃已经投靠你,等于是太后在你身边少了一个奸细,而你在太后身边却多了一个奸细!若让东月的事暴露,撕破了脸皮,不是重大损失?就算你无心利用王妃,她能不能从太后那里套消息无所谓,但如姬和八公主就不重要吗?对你不重要,对王妃就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