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先生?”女孩的声音温柔而坚毅。
“还好。”哈特顿了顿,“你不害怕?”
“我见过比这个更残忍的画面。”笑着摸摸哈特的头顶。
头皮传来了温度,突兀得让哈特咽了口口水。
这种像极了老妈子安慰大晚上看恐怖片睡不着孩子的即视感,却在有栖美绪的表情里化成一汪春水,滋养恐惧下的一片废土。
很离谱。
这就是美女的力量。只要不是那种极度恐惧的场面,美女的一颦一笑就是最好的解药,仿佛要为她去死,都能心甘情愿。他很清楚“红颜祸水”这四字的含义,方斯汀里不缺这类型的美女,但在有栖美绪身上,感觉中多着一丝异样。
“日本是一个禁忌很多的国家。”有栖美绪低声说。
哈特知道“禁忌”这个词。
比如人偶禁忌。
不能随便买人形娃娃放在家里,尤其是日本的和服娃娃,因为这类娃娃相当于匣子,没有躯壳的灵魂会占据娃娃成为通灵之物,尤其是怨念极深的邪祟。
据说在日本的一家神社里,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菊偶且会长头发的人形娃娃,是一个叫做铃木永吉的男孩在一百年前送给自己妹妹铃木菊子的礼物,送礼物的时候铃木菊子刚满两岁,没曾想得到人形娃娃的第二年,铃木菊子就生病夭折。但由于人形娃娃是铃木菊子生前最爱的玩具,于是家人便将人形娃娃与铃木菊子的遗骨放在了一起。
1938年铃木永吉入伍当兵参加二战,将妹妹的遗骨与人形娃娃寄存在寺庙中。十年后铃木永吉退伍回家,取回妹妹遗骨的时候发现,陪伴在妹妹遗骨身边的人形娃娃头发在不停长长,最重要的是人形娃娃的脸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跟死去的妹妹越来越相似。
在科学中,人死后,头发、指甲的确会变长,但只是视觉上的偏差导致的离奇故事,但那是根本没有生命的人形娃娃。
而现在,面前躺的全是死人做成的人形娃娃,
日本的确是个禁忌国家。
与古老的国的一样,虽说不那么科学,但有理,且有据。
比如在房间的四面墙壁上都贴满海报,就比较容易被鬼压床。
这是因为幽灵无法从房间出去的缘故,而睡前看着房间的四个角落之后再睡,就会被鬼压床无法动弹。
又比如三个人一起照相,中间那个人会早死,因为气运会被身旁的人吸收。
还有浴室天花板的四个角落有很多幽灵,据说它们会趁人在洗头、头发覆面睁不开眼的时候,上身杀人,夜晚绝对不能单独洗头。
而日本最恐怖的一个禁忌就是在午夜两点,千万不要在浴室把两面镜子对放。这样就可以看到自己现在的脸,还有好多张不同的脸,其中第十三张脸就是自己将来去世时的遗容……
可把真人做成人偶是什么禁忌?
如果是像电视连续剧《Hannibal》(汉尼拔)那样将十六具尸体作成艺术品他还能接受,将尸体作成东亚文明中接受最凶残的酷刑人偶,是抱着种什么心理?
哈特脚下悄咪咪地挪了几步。
他不是胆小鬼,也不想在兔子美少女面前当胆小鬼,身体反应,完全不由自主。
“日本有种说法,千万不要在午夜敷面膜,也不要戴着面膜入睡,再困再累,也一定记得把它摘下。如果你的朋友或者恋人,敷着面膜背对你睡着了,绝对不能喊醒她摘下面膜。否则,当她转过身时,你会看到”
“怎样?”
有栖美绪腰肢靠着桌角,暴露的衣服因为姿势更加勾勒那曼妙的身子,她是美少女,但身体的成熟,更像是勾人入被的狐狸。
哈特有点尴尬,正想将视线从那裸露出的皮肤上挪开,有栖美绪便软软地问道:“害怕了?”
从未听到过女生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他说话的哈特,此时心脏猛地跳了几下,有点儿酸酸的甜蜜,脸涨得通红,意识微微有些晕眩。
可是当他的目光停留在有栖美绪手边的那束红玫瑰上时,他忽然意识到,有栖美绪的这句话、这种温柔,并不是对他说的,可能是对那个送玫瑰的人!
甚至
这间房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束红玫瑰?
哈特扬起脸,惊慌而期望地看向有栖美绪的脸。
胸口仿佛被打了一锤。
那张脸,不是有栖美绪的!
“哈特先生,你怎么了?”明明是有栖美绪的声音,可是她的脸实在是太吓人了。除了鲜红的嘴唇,整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眉毛颜色淡得像是没有从皮肤中生长出来,五官的轮廓极为模糊,像是被一层被一层薄薄的肉膜覆盖住了。
肉膜?
面膜!
哈特忽的愣住,心里暗骂“该死”,手脚的功夫就这么急匆匆地退到相距很远的墙角。
但手边传来温暖,他不知道大脑是怎么劝说他的脑袋,明明害怕得要死,却硬生生地朝温暖的方向转过头去。
有栖美绪!
但此刻她的脸完全被白色的面膜覆盖,不,是那种白色且黏稠的浓浊物。
而原先的地方,桌案边坐着一个男人,有栖美绪原本的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正拿着一台数码相机,认真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照片。
男人轻轻握着有栖美绪的手,耳边低语,有栖美绪的脸上晕起两坨绯红,放下数码相机,捂着嘴轻笑。
他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有栖美绪的眼神变得湿漉漉的,流露着茫然蒙眬的色彩,微微仰起头,抬起柔嫩的嘴唇。男人捏着有栖美绪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摸着她的脸,把手插进乌黑的长发里,揽进宽厚的胸膛。
有栖美绪仍依偎在男人怀里,微闭双目,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
男人好像在有意无意地向哈特看过来,哈特张着大嘴,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了碎裂的声音第一次的心动,或者是恐惧下的即将心悸。
同样的身材,同样的衣服,不一样的脸
等等,如果那边的是有栖美绪,那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抱抱歉”哈特有些犹豫,却还是鼓足勇气牢牢环住身边的女孩不让她动弹,女孩沁人的香气与体温让哈特如痴如醉,可现实是他在感受女孩身体的曼妙中,硬着头皮将手伸向那张面膜。
黏稠、腥气
有点儿像
可能真如有栖美绪说的那样,但哈特无暇顾及。他将那张俏脸擦拭干净,美丽的面容这就是有栖美绪。
忽的他意识到什么,再回头去看,桌案边哪还有人,除了桌面的人偶,连那束玫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