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婢妾冤枉啊!”邵姨娘又惊又慌大叫了起来,不住的磕头求情。
计老太太震惊极了,意味深长的瞟了唐妈妈一眼,嫌恶万分的挥手道:“还不给我拖下去!休要吵到大奶奶休养!”
众人望向邵姨娘的目光无不鄙视不屑,真是没想到啊,她竟无耻到这种地步,为了自己连亲生母亲都不顾了,任由亲生母亲抗下所有的罪责,反而有口大呼“冤枉!”她当旁人都是傻子吗?如果这里头没有她的主意,唐妈妈有什么必要做出这种一石二鸟、挑拨离间之事?
“是,老太太!”吴妈妈答应一声,吩咐小丫头出去叫人,不多时进来两名健壮的仆妇,将邵姨娘拖了出去。
唐妈妈苍白的唇颤了颤,伏地痛哭不已。
“将她带回畅和堂。”甄钰瞟了唐妈妈一眼亦道。
秋朗答应一声,叫了小丫鬟拉起唐妈妈,亲自押着回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计老太太瞧瞧吴氏,又瞧瞧甄钰,叹道:“二孙媳妇你这么做太冒险了些,下次可要想周全了!”
甄钰忙跪下垂首道:“是孙媳的不是,请老太太恕罪!”
她不这么做,怎能逼得唐妈妈一下子供认不讳?木兰庵中之事便越发难得澄清。
“起来吧!我也知你的难处!”计老太太抬抬手,悠悠叹道:“给你大嫂陪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倒是没想到啊,咱们府上竟如此热闹!那邵姨娘就此走了也好,将来总可得清净了!”
甄钰恭顺起身,向吴氏陪了不是,吴氏虽然受了一场虚惊,可因此将邵姨娘成功赶了出去,心中自是大畅,哪里还跟甄钰计较?忙笑着命人扶起了她。她这会子已盘算着自己身怀有孕,该怎么提拔两个老实好掌控的丫头做通房丫头,邵姨娘这种事将来断断不许再发生!
“太医呢?怎么还没来?”计老太太忍不住向外头张望。
吴氏便陪笑道:“今儿又劳烦老太太了,既是虚惊一场,太医来不来都一样,老太太想必也累了,请老太太回去歇着吧,孙媳这儿已无妨了!”
“这话胡闹!到底是受了惊,该让太医诊断诊断我老婆子才会放心!”计老太太嗔着吴氏。
甄钰忙笑道:“太医该是来了好一会儿了,该是在前厅候着呢,容妈妈快去领人进来吧!老太太说得对,还是让太医看一看的好!”
吴氏感激向甄钰一笑,点了点头,任由方妈妈扶着躺下。经此一事,她和甄钰之间的关系倒是一下子增进了许多。
待太医看过,确定无事,计老太太和甄钰方一同离开了燕誉堂,甄钰送了送老太太,便回自己的畅和堂,处理唐妈妈的事情。
唐妈妈一直跪在廊下,两名小丫头在一旁守着,见甄钰来了,忙上前行礼。
“将唐妈妈带进来。”甄钰目光一扫,径自进了屋里。
唐妈妈跪得双腿发僵,全凭两名小丫头一左一右架着方勉强迈步进了屋里,“扑通”一下又跪在甄钰的面前,叫了声“姑娘!”忍不住呜咽起来,泪水簌簌而下。
甄钰屏退众人,只留下秋心秋朗,凝着唐妈妈,半响没有做声。这是郑宝儿的舅母啊,回想前程往事,甄钰一时感慨万千!亦不觉苦笑:她和邵家的人还真是有缘,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今日方显露真实身份!
“老奴对不起姑娘,姑娘要怎么责罚老奴都不会有半句怨言!老奴只求求姑娘,饶了邵姨娘吧!她,她也很苦!”提起邵姨娘,唐妈妈只觉得心如刀绞。
“你还好意思求情!”秋朗忍不住火大道:“邵琬清那小贱人一肚子坏水,你是她娘又怎样?出了事她还不是把你撇得干干净净?这种女儿不要也罢!倒是咱们姑娘,这些年来哪一点儿亏待了你,你竟下得了这般狠心谋算姑娘!”
提起这事,秋朗便忍不住满肚子的气,语气也生硬了起来,两道英气勃勃的秀眉高高的挑起。
唐妈妈只是流泪俯首,一言不发。她亏欠了女儿太多,她也对不起甄钰,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怎么会离开她的?”甄钰静静的问道。郑宝儿和娘亲当初跟着邵有德回去的时候,唐侬便已经不在邵家了。
唐妈妈怔了怔,轻轻拭了拭面上泪痕凄然苦笑道:“老奴的丈夫不成器,整日价的沉迷赌博,每次输了钱回到家便对老奴拳打脚踢,老奴常常被他打得下不了床,浑身是伤。后来,老奴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日子,便一个人逃离了那个家,那时候,清儿她才只有十岁——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不配为人母亲,是老奴亏欠她太多!老奴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看见她了,谁知道——”唐妈妈泣不成声,双手捧着脸哭得浑身颤抖,泪水透过指缝不住的往下流淌。
秋朗张了张嘴,忍不住望向甄钰。说起来,唐妈妈也是个可怜人!
秋心猛然想起前事,说道:“难怪,那天在街上看到邵有德,邵有德多半也是看见了你,失态之下朝咱们这边横冲过来这才撞到了马车,是不是?”
唐妈妈点点头哽咽道:“是,那日老奴的确看见了他,他也发现了老奴!老奴也没想到,他竟这么就被撞死了。”说起这个丈夫,唐妈妈的语气里没有半点的夫妻之情,有的只是侥幸逃过一劫的庆幸和心有余悸。
甄钰轻叹一声,半响说道:“你走吧,离开侯府,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有木兰庵你不能去。你若是答应,我便放你走。”
唐妈妈吃惊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望向甄钰:“姑娘您——您就这么让我走?”
“是,”甄钰点点头道:“你也是个可怜人,我不想为难你!赶你出府,这是最轻的惩罚了。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再将你留在畅和堂,你若是不想走,便去庄子上呆着!”
“老奴谢姑娘大恩大德!姑娘大恩老奴来生再报!”唐妈妈郑重的磕了三个头,伏首道:“姑娘保重,老奴不能再伺候姑娘了!老奴,这就离开侯府!”
甄钰点点头,吩咐秋心:“带唐妈妈下去收拾东西,这就送她出府去吧!”
忠勇侯府中发生着一系列的事情不得太平这段时间,朝堂上也暗波汹涌,风起云动。
不知从哪里悄悄的传起一个消息:失踪了二十年的前太医院院判即将上京,就要出现了!与他同行的,还有宋家唯一的男丁宋祁明。
传言中,老胡院判手中持有前西南军统领计秉华被害致死的铁证,而宋祁明的手中也握有当年西北一战宋家被冤的证据。
二人流落江湖无意中碰到,相依为命生活了多年,如今打算重回上京,在圣上面前讨个公道!
此消息犹如一阵迅猛的大风在上京城中刮起,所过之处带起个个漩涡,搅得无数人惶惶不可终日。
甄夫人得此消息哪里能够坐得住?与甄老爷商量之后立刻派遣府中人手出京寻找,并守住各出京要道打听他二人行踪。并且,还请了计世宜帮忙。
这是夫人娘家的大事,计世宜疼爱娇妻入骨,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于是也派了一队心腹亲兵出京寻觅。
这件事对夏见泽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他自然也不会放弃,出京的人马中,便又多了定郡王府一班。
简氏、辛府及太子府得到消息各自惊惶不安。当年太子年幼,这事实际上是简氏与皇后牵头,辛府、贾府等一干党羽共同策划。本以为那老胡院判已经死了,谁知道事隔二十年突然之间又冒出了消息,还有宋祁明,在西北的时候明明被下了慢性毒药,按理说活不过二十岁才对,谁知,他也还活着!
简氏等本来还有两分怀疑消息的真假,可是,如果宋祁明跟老胡院判在一起,那么这消息便又可信了几分。以老胡院判的医术,将宋祁明治愈并非无此可能。
又想到在计秉华去世之后得到消息他曾留下某些证据,可是却百般寻找不着,简氏等越发认定,那些证据十之七八是在老胡院判的手中。毕竟计秉华临死之前,他是最后一个接触他的,而计秉华死亡的原因,也瞒不过他这个贴身诊断的太医!
至于宋祁明手中关于宋氏被冤的证据,简氏等却有些不敢确定起来,当初这事做得很干净,按理说不会留下什么尾巴才是。然而凡事无绝对,谁又敢肯定没有疏忽呢?
几个人商量讨论的结果就是:老胡院判和宋祁明绝对不能活着进京,绝对不能活着出现在御前!否则,便是他们的末日。
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几个人神情俱是凝重,眉头紧紧的锁起。
京畿周围县区城镇以及上京各处通道,突然之间变得热闹起来……
除了早就见过老胡院判和宋祁明的计侯爷和计世宜和甄钰,谁也不曾料到,这是皇帝故意布下引蛇出洞的一个局!目的就是将简家极其心腹党羽彻底的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