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抓起毛笔来,刷刷点点,写下了数行字,递给了贾宝玉,笑道:“二哥,还请笑纳!”
贾宝玉接过字笺,嗤笑道:“环兄弟,这么短时间就写完了,不会是从哪里抄来的吧?嗯,暗梅幽闻花,卧枝伤痕低,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岸似绿,岸似透绿,岸似透春绿。这是什么狗屁诗句,诗不是诗,词不是词,连格律都没有,哈哈,便是茗烟跟扫红都比这写的强……”
贾政眼睛微微眯缝了一下,这贾环不过是十二三岁,让他的诗作有多好的文采,还谈不上,不过这笔书法却是已经有了相当的功底了,丰神俊朗,骨骼瘦硬,没有几年苦功,那是绝对达不到这个水平的,至于这诗句,诚然破了格律,但是意境还是有一些的,犹以岸湿透春绿为佳,生机勃勃,倒也不俗了。
贾政微笑道:“环儿这笔书法倒是笔力过人,便是年长一些的也颇有不如了,至于这诗句吗,差强人意,不过年纪尚小,倒也勉强了;宝玉,你可不要被你弟弟给落下了……”
贾宝玉冷笑道:“父亲只管放心,孩儿纵然不肖,却也比环兄弟要强上一筹,莫不如孩儿也赋诗一首,请您品鉴一下……”
突的贾政脸色一变,喝道:“蠢材,滚,给我滚出去,丢人现眼的畜生!”
贾宝玉本来想要露上一手,压压贾环的威风,不成想,老爹突然变了脸色,让自己滚蛋,同样气得脸色涨红,狠狠瞪了贾环一眼,转身飞奔出去。
赵姨娘愕然道:“老爷,您怎么将宝二爷给骂了,回头向着老太太哭诉起来,只怕哭得还是我们娘两个啊……”
贾政没有理会赵姨娘,冷冷的看向贾环,冷笑道:“好,好啊,果然是有出息了,连我都给绕进去了,你个混账,平日里不学好,竟然还敢写诗骂宝玉,再怎样那也是你兄长,贾家乃是诗礼之家,你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
赵姨娘愕然道:“老爷,您说什么人?环儿啥时候骂宝二爷了?孩子本来就受了委屈,你不好生安慰,竟然还没来由的给他扣顶帽子,虽然他不是嫡子,但是就不是你亲生的了吗?”
贾政喝道:“你个蠢妇懂得什么?你让他自己将诗念一遍?混账东西!”
贾环没想到这个小手段竟然这么快就被贾政给识破了,尴尬笑道:“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过是想要跟二哥开个玩笑而已,还请父亲大人息怒,孩儿知错了……”
贾政恨声道:“知错?我看你是知错犯错?看看你这样子哪里是受伤的样子,分明就是装的,明日给我滚到义学上课去,若是再敢胡来,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贾环连连应是,一旁的赵姨娘确实不干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闹起来。
“老爷,你这是将环儿往死路上逼啊,他可是刚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不久,你不让他好生休养也就罢了,竟然还逼她明日就去上学,我们娘两个的命好苦啊,呜呜……”
贾政冷笑道:“命苦?怎么命苦了?他平日里要不是行为荒疏怪诞,你若不是经常惹是生非,家里那个婆子丫鬟敢给他受气?还有他的身体,我竟是小瞧他了,薛蟠那可是二十来岁了,正是壮年,比他高出一头都不止,竟然还被他打得连牙齿都掉了,胸口好大一块淤青,你以为我那么好糊弄吗?寻常家的半大少年如何能是成人的对手?嘿嘿,环儿,你可真的不愧是咱荣国公的后嗣啊……”
贾环陪笑道:“父亲果然是慧眼如炬,咱们两位祖宗可都是马上得来的赫赫功勋,虽然祖宗立下规矩,要诗礼传家,可是咱们贾家的刀马功夫也不能完全丢了不是,否则如何对得起荣宁两位先祖?所以孩儿闲暇时,也学了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嘿嘿……”
贾政心头登时了然,他听说了贾环跟薛蟠在义学里厮闹,结果薛蟠被打的口喷秽物,连牙都掉了一颗,众人进去的时候,正趴在地上哀嚎不已呢,这贾环不过方才十二三岁,没有学过刀马上的功夫,如何能够将薛蟠打的如此凄惨?
“哼!”
贾政喝道:“就是为了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你就置学业于不顾?看看你写得这歪七扭八的字?还有着狗屁不通的诗句,为父都替你脸红,接下来一个月给我好好的读书习字,一个月后我会亲自考教你的功课,若是还没有长进,小心我的家法无情!”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一个月后,若是孩儿在义学之中不能脱颖而出,您就把孩儿赶出家门!”
贾环昂声说道。
“胡说!”
赵姨娘心头一惊,急声喝道:“什么赶出家门?即便是学业不成,你身体里流的不还是贾家的血脉?把你赶出家门,你让你老娘我去喝西北风吗?老爷,环儿看来这一次病的着实不轻啊,您可别听他的……”
“哈哈哈……”
贾政陡然间笑了,说道:“小浅,我为什么不听,好不容易听到自己儿子说出一句有志气的话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他跟宝玉两个人向来都没有什么出息,一个只知道在脂粉堆里打转,一个每日里荒诞不经,没有点公子的架势,我可是伤透了脑筋,现在环儿有这样的志气,说明他懂事了,好,环儿,我就等着你脱颖而出,你若是能够给我把状元及第的大匾扛回来,我还要亲自给祖宗上香祭祀呢!”
贾环一阵无语,红楼世界之中,未来四大家族没有一个落得好结果的啊,全部树倒猢狲散,若是自己能够借着这个由头脱身,凭借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事业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想要让老爹把自己赶出家门是不可能的了,弄巧成拙啊,自己表现的越有出息,他越舍不得把自己赶走。
算了,既然大话说出去了,那就留在贾府,好歹最近几年里也是衣食无忧,伺机而动就是,也许自己能够改变了贾府的命运也说不定呢。
“行了,既然你身体无碍,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话,贾政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走去。
“老爷,”
来到了门外,赵姨娘跟了出来,低声道:“天色都晚了,老爷还回哪里去,莫不如就在这里休息吧,你可是……”
贾政微微笑道:“环儿还需要照顾呢,改日我在过来,你且安心等候就是,还怕我把你忘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