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绾扭头看向彩环,用手抬起对方的下巴,让对方眼睛直视自己。
“怎么不继续说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吧。”
“奴婢,奴婢该死,奴婢僭越了,请陆姑娘饶过我这一次。”彩环急忙跪下,朝陆雪绾磕头认罪,她自小就被教育,不能多嘴,不能越过主子做决定。
陆雪绾扶起彩环,拂去她额头的碎石子,帮她理好散乱的外衫。
“无妨,你不要紧张,我没有那么多规矩,我们就去吃那家面馆。”
陆雪绾走在前头,彩环跟在身后,两人朝小巷的方向前行。
隔着老远,陆雪绾就闻到汤底浓厚的香味,她深吸一口气,果然如彩环所说,香味浓郁。
陆雪绾肚中的馋虫被勾引出来,她加快脚步,往巷子深处走,很快就看到面馆的招牌。
站在面馆前,整个面店相当简陋,甚至不能称店,就是将自己住房改造了一番,两个房间打通处理,里面只放着五张桌子,另外一边,就摆放着案板,锅炉,上面的浓汤不时飘散出香味,勾引人肚里的馋虫。
由于现在不是饭点,店里没有客人,老板正在案板上揉面,只见他双手一揉一扭,将面团摔在板上,又撒上两手面粉,继续搓揉,不多时,一个圆球就形成,然后双手一扯,一边拍打,面团就在手中变成一根根细细的面条。
“老板,来两碗面。”
陆雪绾看着老板擀好面,走进店里,挑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彩环站在身后。陆雪绾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在凳子上坐下。彩环有些惶恐,连忙起身,就要站起。陆雪绾一把按住,笑着示意她坐下。
“坐下,你不是说这家好吃,我点了两碗,我吃不完,分你一碗,你帮我吃了。”
“这。。”彩环有些别扭,她是第一次跟主子坐在一起吃饭,还是想要起来。
“面来喽,两位客官,小心烫。”正在这时,老板煮好了两碗面,端过来,放在桌子上。
陆雪绾取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彩环,自己夹起一筷子面,吹凉,小心放进嘴里咬断,浓浓的肉汤味包裹着弹嫩的面条,顿时席卷整个口腔,陆雪绾吃得直点头,又吃了两口。
一旁的彩环拿着筷子,一直没动,她盯着桌上的面条出神,陆雪绾也不催,装作没有看到,自顾自吃碗里的面,吃完又将汤喝干净。
陆雪绾满足地发出长叹,声音惊动了彩环,她这才动筷,夹起面条,塞进嘴里,咬了两口,迅速低下头,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
“热气糊眼了,有些睁不开。”
陆雪绾恍若没有发现对方的小动作,她双手托腮,扫视一圈面馆。此时,老板忙活完,找了个凳子坐下休息。
“老板,听说你这家店开了三代了。”
老板扭头,见是刚刚的客人,忙热情的回答,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是啊,我这店,可是从我爷爷年轻时打拼下来的,后来传给了我爹,再后来传到我手里。不过,再过几年,我可能就要关门了。”
“为何?”陆雪绾瞄了彩环一眼,询问老板。
老板叹了一口气,缓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年轻时不懂事,好堵,输了一大笔钱,赌坊的人催债,就只能卖了女儿,勉强凑够,还了赌债。后来,我爹去世,我接手了面馆,两口子存钱,想把闺女赎回来,前些年,眼看就要存够了,媳妇突然生病,花光了家中的积蓄,最终还是走了。这些年,我还经营着面馆,就是希望能再存够钱,赎我闺女。”
“你怎么确定,你闺女还活着,哪怕活着,她心里也应该是怨你的吧”
老板叹了口气,垂下脑袋,眼中的落寞十分明显。
“我也不知道,总想着,先存够钱,万一还活着,才能为她赎身,至于怨,她是应该怨我的。当年,要不是我,她应该像隔壁闺女一样,开心地长大,嫁一个好人家,平安过完这一生。”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安静。陆雪绾起身,走到老板旁边,询问店里的汤是否有独家配料。彩环见陆雪绾不在身旁,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下,她夹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和着眼泪一起吃进胃里。
老板也一扫先前的阴霾,开心地向陆雪绾介绍店里的汤料。
“我家的底料,是我爷爷年轻时用筒骨熬制,后来,就再没换过,每次熬煮的时候,就加水,不停加热,里面的骨头只需一个月换一根。只要店门打开,锅里的火就不停的,所以才特别浓郁。不夸张地说,早上,只要我家一开火,周边的人就都会被香味吸引,纷纷起床,来我家吃面。”
“姑娘,我吃完了,我们走吧。”
两人聊的开心,彩环已经吃完了面,收拾好妆容,放下十个铜板,走到陆雪绾身旁。
陆雪绾起身,冲老板道别,带着彩环离开。老板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姑娘,感觉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他一直盯着走远的背影,突然眼角开始湿润,眼泪流了下来。
“姑娘后面想去哪里?”
走出小巷,彩环询问陆雪绾。
“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府歇息,改日再出去游玩。”
陆雪绾听着彩环有些沙哑的声音,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有了游玩的兴致,于是改变主意,改道回府,彩环默默跟在身后,没有回答。
整整一天,彩环的精神都有些焉,做事常常出错,陆雪绾故作不知,照旧让她贴身伺候。
接下来几日,彩环以身子不舒服为由,想跟彩蝶交换位置,让彩蝶在身旁伺候,自己在外间待命,陆雪绾同意,却总是因为一些小事,责骂彩蝶。
彩环每日在门外听着彩蝶的哭声,有些不忍,于是主动要求换回来,彩蝶照旧守在外间。
后面的每天,陆雪绾都会出门,彩环跟在陆雪绾身旁,陪着她爬山,拜佛,游湖,泛舟,玩遍近郊所有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