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起身伸了个懒腰,继续道:
“他要救人没错,你要渡人也没错,你看得见西荒的疾苦,也想着拯救西荒的疾苦,这比很多人都强,可方法错了,只会一错再错,现在很多人因你而死,如果你继续下去,依旧不会有人反对,可你的天真,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命来补偿呢?”
你的天真,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命来补偿呢?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仓嘉身上。
英俊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盯着花想容,一句话也说不出。
而花想容还没完,整理了一下衣服,继续道:
“当初你为了一本破经书选择远离西荒前去中原寻求佛法,看上去很值得歌颂,毕竟皇子与苦行僧的身份天差地远,能从云端入凡尘,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但你的做法真的对吗?布达只有你一个皇子,你是唯一的储君,你的离去,对于布达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外敌环伺,朝中人心涣散,长久下去,纷乱必起,还好你离开的不久,若是你一走就是几十年,或许布达已经不存在了,你回来的时候什么场面你应该记得,无论是你父母还是百姓,他们迎接的是你的佛法吗?他们迎接的是布达的希望和未来…”
最后几句话,花想容的声音明显高了几分。
仓嘉听着,喃喃道:
“我错了?”
花想容摇了摇头,来到仓嘉身前,开口道:
“我方才说了,现在的布达,或者西荒,需要的是一个王,一个能平定这千年乱世的王,西荒一乱千年,民怨早已积攒到了足以影响因果轮回的程度,年年复年年,战乱永不休,佛法可以化解,但你的佛法可以吗?或者说,你那没有一丝信仰的佛法,真的能拯救西荒吗?你传播佛法重铸信仰没错,但你的顺序错了…”
仓嘉听着,沉默了下去。
花想容的话不停在脑海中闪过。
‘你的天真,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命来补偿呢…’
‘你没错,但顺序错了…’
‘杀伐果断与善良不冲突…’
‘你太自私,对不起你的臣民…’
‘你太天真…’
每句话,都如匕首一般,不停在脑海中留下痕迹。
而那痕迹的颜色,是血红…
和那些人流下的血一样红…
阴沉了许久的天,不知不觉间黑了起来。
空气有些闷热,那场等了许久的雨,还没有落下来。
简陋的屋子里更黑,黑的有些看不清方向。
花想容站在窗边,负手而立。
黑发黑衣,融进了夜色中。
仓嘉半坐在床上,沉默依旧。
除了淡淡的血腥味儿,屋里便再没了其他。
良久,略带沙哑的声音出现,依旧带着佛音,但却轻了很多。
“我行吗?”
不再是小僧,也没了施主。
花想容听着,摇了摇头。
仓嘉看不见,但能感觉的到。
“不知道,但有人觉得你行…”
“谁?”
“都说了不知道,但这个人一定有…”
“为什么?”
花想容回身,缓缓走向仓嘉,开口道:
“竹园一战,你的好朋友好兄弟,已经彻底在大陆站稳了脚跟,六个归墟巅峰,除了圣山与西岭和南北妖族,这是几乎可以横扫大陆的存在,你若需要,你觉得他会不会来?”
还没等仓嘉回应,花想容又道:
“之前截杀你的人多是白林东哈几国,为的只是你们国家之间的恩怨,而这次杀你的人却不是他们,因为有人急了,你不死,加上易年的实力,布达就有统一西荒的可能,当初有人不想你回西荒,现在又有人不想你称王,早不杀晚不杀,恰恰在易年显露出足以影响西荒的实力后杀你,这些还不够说明吗?如果你都不成,那么西荒就只有死路一条,别忘了,落北原上已经出现了幽泉…”
幽泉。
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仓嘉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当初与易年在五里乡路上谈论元氏一族之时,根本没想过幽泉还有重现的一天。
落北原上出现了幽泉,那西荒呢?
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可统一,便如花想容说的那般,需要的只有血。
所有敌人的血!
本就支离破碎的西荒,能挺过这一劫吗?
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脑海中佛法万千,可却没一条能解仓嘉的困。
花想容听见,俯身来到仓嘉身前。
“纠结无用,思索也无用,你的路只有这一条…”
说着,伸手点在仓嘉胸口,继续道:
“把你的佛留在心里,需要的时候,会在,但现在,不需要…”
仓嘉抬眼看向花想容,那抹莲花印记,忽然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英俊的脸庞出现,似乎变了,又没变。
“你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花想容听着,美艳脸上满是笑意,开口道:
“你不当和尚,便没人缠着整天渡我,到时候我想杀人就杀人,想害人就害人,多自在…”
说着,段剑落入手中,看着断了一截的飞花,自言自语道:
“是不是很久没尝过鲜血的味道了?等着,不用急…”
仓嘉瞧见,轻轻摇了摇头。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
“如果你是车夫,你会怎么选?”
花想容听着,脸上笑意更浓,开口道:
“我走哪条路,挡在路上的便是敌人,杀了就是,有什么好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