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右边,有棵柿子树,夏天能遮阴,秋天还能吃到甜滋滋的柿果,吃不完也没事,晾晒后制成柿子饼,冬天烤火的时候来上一块,别有一番滋味。
柿子树在村里太常见了,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一棵。
可江家太穷,去年收获的柿子被大伯和二伯运到镇上卖掉了,换来一些糙米,这才让江家勉强度过冬天。
江福宝逛完前院,又走向了后院。
后院挺大,左边是猪圈,里面没养猪,右边还有两个茅草屋,一间是茅房,一间是杂物间,里头放着农具,后院的自留地里种了菜,还没发芽,按照记忆,应该是茄子之类的。
突然。
她在后院栅栏处看到一个洞,很小。
顶多能钻个狗。
可偏偏她就跟狗差不多大。
前门处,亲大哥在那玩,她无法离开,这个洞,不就刚好留给她钻的吗。
江福宝心生一计。
她从栅栏处爬了出来。
晃悠到山脚下。
逛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熟悉这片地方后,天色已然大黑,她躲在树后面,将空间里的鹌鹑蛋拿了出来,是她在超市买鸡蛋时送的,只有三十颗。
没有东西装,江福宝干脆拿衣服兜着。
有些重,她生怕一个不注意摔倒了鹌鹑蛋全碎,只能慢悠悠的朝家里走去。
迎面撞上了刚回来的江家人。
“同吉啊,你个臭小子,让你看着妹妹,怎么又让她出来玩,福宝要是出事,我跟你没完!”
张金兰把孙子的耳朵扭了一圈。
江同吉疼的龇牙咧嘴的。
“奶奶,别怪哥哥,是福宝让他出来玩的,福宝早上在山脚下看到鸟蛋了,害怕被人捡走,就偷偷跑了出来,你们看,好多鸟蛋,我们明天吃鸟蛋好不好?”
江福宝随口胡诌着。
听到鸟蛋,张金兰松开手,疑惑的走到福宝跟前。
掀开她的衣兜。
“嚯,还真是鸟蛋,这是什么蛋,麻麻赖赖的,我怎么从未见过。”张金兰惊呼出声,眼里直放光。
这么多鸟蛋,要是卖掉,肯定能换一袋糙米回来。
“这是鹑鸟蛋,贵的很哟,鸡蛋一个两文,鹑鸟蛋虽然小,可一个能卖到五文呢,富贵人家最爱吃这个。”
作为最有见识的一家之主,江守义捋着胡子给大家解释着。
“什么?五文一个,老天爷哟,这么点大卖那么贵,福宝啊,乖乖,快把鸟蛋给奶奶,可不敢摔碎了,明天让你大伯他们拿去镇上卖掉,能卖好些铜板回来呢,到时候让你大伯给你买个肉包子打打牙祭。”
张金兰赶紧接过鹌鹑蛋,小心翼翼的兜了回去,直到鹌鹑蛋被破布垫着,平安放在竹篮里,她才松了口气。
江家大门已经关上了。
所有人都围在竹篮边,低头看着。
“足足三十颗哩,一颗卖五文,我滴个天,至少能卖一百五十文啊!娘,咱家不愁没粮食吃了。”
江福宝的大伯娘朱迎秋欣喜的说着。
“瞧瞧我孙女的运气,随便一捡就是一百多文,我们见天的去山上,从未碰到过鸟蛋,偏偏让福宝捡到了,我的孙女就是小福星,上天送来的福气,奶的乖乖哟,让奶抱抱。”
张金兰一把抱起江福宝,哪里还有刚刚的生气模样。
“福宝,下次不许一个人去山脚下,听到没?刚刚怎么不把这事告诉爹爹呢,爹爹去捡就好,你才三岁,万一出事怎么办?”
江四银捏了捏女儿的肉脸,心有余悸的说道。
“对不起爹爹,福宝忘记了,醒来后没想起来。”江福宝见亲爹板着脸,她低下头小声道歉。
好家伙,这怯怯的模样,一下子就让女儿奴江四银软了心。
他从亲娘的怀中接过女儿。
将她紧紧抱住。
“爹爹没生气,爹爹就是担心你,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孩他娘,带福宝去睡觉吧,天色不早了,明天我还要跟大哥他们去镇上找活干,得早起。”
这话说完,江家人各回各屋,上床睡觉了。
古代除了夏天,夜晚很少洗漱,刚开春,天还有些凉,若是烧水多有不便。
村里人基本上不洗脸不洗脚就直接睡觉。
毕竟冻到身子,一场风寒就有可能要了命。
加上这两年不怎么下雨,天旱,洗漱更是浪费水,除夕前一天,江家人才简单洗了把澡。
江福宝有些不习惯,出了许多冷汗,她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可她也没办法,入乡随俗嘛,只能试着接受。
听着身旁两个哥哥的呼吸声,她的眼皮子越来越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至于厨房里的异样,没人发现。
竹篮里的鹌鹑蛋,静静的躺在那里。
农家点不起蜡烛,更燃不起油灯。
连油都舍不得吃,哪会拿来照明,所以天色一黑,就是农户人家睡觉的时候。
开春温度不像冬天那么冷。
冬眠的动物纷纷出来觅食,鸟儿也活跃起来,夜晚偶尔传来几声鸣叫,有些吓人,宛若婴儿啼哭。
整个江家村变得异常安静。
直到第二天寅时。
江福宝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口传来稀疏的声音,她睡眠浅,可架不住这具身体还是孩子。
只翻了个身就继续睡觉了。
醒来时,天已经半亮。
东边的朝霞发出淡淡的金色,今天一看就是大晴天。
可对于农户来说,这不值得高兴。
都说春雨贵如油,开春来竟然一场雨都没下过。
今年怕是又种不了水稻了。
江福宝穿好衣服鞋子,下了床。
两个哥哥早就醒了。
她走出屋子,刚好看到奶奶张金兰从厨房出来。
“福宝醒啦,哟,今天这么乖呢,自已把衣裳穿好了,真棒,来,奶奶给你煮了粥,快来喝,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昨晚米缸已经快见底了,怎么今早起来,发现多了一些,而且这糙米怎的变小了,还泛着黄,吃起来黏黏糊糊的,有些软,没那么剌喉咙了,不会坏了吧?”
听到她的话,江福宝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可她多想了。
她一个孩子,张金兰哪会问她这些,不过是闲着念两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