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请珍惜男人的眼泪（07）
林雨霏得了重病，这个消息很快就在班里面传开了，有的人震惊了、有的人伤悲了，更有些人抽泣了。这个美丽天使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冷冰冰、孤芳而立，但事实上却是心地善良、热情如火，尽管让一些男生碰过钉子、碰过鼻子，可她在班上倒是深得人心的。所以，一听到她病重的消息，大家都觉得很难过。经班委会提倡，班上大多数的同学都准备凑点钱去医院里看看林雨霏，以尽同学之谊。
也就是仅仅一个下午的功夫，全班就凑了三百多块钱，就连一向一毛不拔的，以“铁公鸡”著称的班主任王泽同志也破天荒地拿出了一张“老人头”。然而，虽说钱是凑了不少，但是派哪些人做代表去看林雨霏却成了一件不小的事……
首先，林雨霏病重的消息是欧阳伊雯传达的，她又和她是铁杆的好姐妹，毫无疑问她是一个最重要的人选。
另外，由于吴浩被“挤”走，兼任班长的纪律委员胡菁也是人选之一，因为她能够代表班委会和班主任。
除此二人，其他人就很难选定了。可能再选一两个班干部，亦或是与林雨霏走得比较近的人。总之，有些人想去，但又找不出什么特别的理由，而有些人则纯粹是想找机会溜到市里面去玩玩……
然而尽管如此，陈浩楠知道自己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林雨霏炽热的爱震动了，还是在内心深处对她有着深深的愧疚，反正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他非去不可。他想，假若班主任不同意，他也决心去一下，哪怕是违纪、哪怕是受到处罚也豁出去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带着这种想法和决心，陈浩楠敲开了政治教研组办公室的大门。这是自到214班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来找班主任王泽的。
走进办公室，陈浩楠看见王泽正在翻看着报纸。王泽见陈浩楠进门来了，很快就放下了报纸，他微微一笑，便开口问道：“找我有事呀，陈浩楠？”王泽这一笑，满脸的胡子顿时就突兀出来了，显得有些狰狞，让人有些害怕。
虽然晚自习就要下课了，可办公室里还滞留了几个老师。但凡教政治的老师几乎都有一个怪癖，那就是喜欢凑热闹，有事没事就爱凑到别人眼前发表几句他们自以为是真理的谬言。这是他们教政治教出来的结果，什么国家大事啦，什么鸡毛蒜皮之类，他们都有一种“实践”的欲望，通常会把矛盾因果论、国际间政治经济不平衡理论等等拿出来瞎扯一番。
进了办公室，陈浩楠立即就引起了那些老师的注意，他立即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所以，班主任问话，陈浩楠并不急着开口回答，而是走上前去了，他才轻声地说：“王老师，我有些事想跟您说说……”说着话，陈浩楠转过头，有些顾虑地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
王泽一见陈浩楠的神情有些紧张，很快就知道他在办公室里说话会有所不便。于是，他连忙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有什么事我们到外面去说吧”，便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陈浩楠没想到这会儿王泽竟然能察觉和顾及到了自己的感觉，心中不由地有了几分感动。走在王泽的身后，看着他那有些瘦屑的身体，他突然感觉这个人有了些人情味了，并不是先前自己所想的那种麻木不仁和蛮不讲理……
办公室所在的楼上也有一个空旷的天台，这是许多学生都不曾踏足的。并不是学生们嫌这边太远，而是到办公楼的天台上来，极有可能会碰上老师，这些所谓的人民教师保证会十分地“称职”，也不管你有事没事，总会借此给你做一通“思想工作”。久而久之，学生们就不自觉地就产生了一种无形的戒备。然而，跟着王泽首次登上这边的楼台，陈浩楠并未有任何的新鲜感，反而一点一点地感到压抑了。
“你说吧，陈浩楠，我看你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呀……”王泽站在栏杆前，看着漆黑的夜空。说着话，他便轻声地叹了一口气。
“王老师，”怔怔地站了一会，陈浩楠才慢慢说道，“明天班上派人去医院里看林雨霏，您能不能让我去……”
“你去？”借着浑浊的光，王泽有些惊异地看了看陈浩楠，“你去是为了什么呀？”
“唉！”陈浩楠看着闷热的夜空，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良久，他才吃力地挤出一句话来：“我想去看看林雨菲，为我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
“赎罪？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对她做了些什么？”王泽一时有点急了，他瞪大着眼睛看着陈浩楠。
“老师，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高一的元旦晚会上唱了一首歌，我不该……”陈浩楠的声音突然咽住了，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痛苦的心使得他浑身都颤抖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此时此刻，他也不在意王泽是自己的老师了，只是按着心中所想的说道：“如果我没有唱那首《真心英雄》，雨霏就不会注意上我，她就不会对我产生萌动的心，也就不会暗暗地关心我、支持我——我也就不会伤害她了，她也就不会、不会在病床上还为我担心……她想让我去看看她，或许是看她最后一眼……我不能为她做些什么，但是我必须去看她，要不——要不我的良心会谴责我一辈子的……我真的、真的——”陈浩楠的心有些混乱了，混乱的心又使得他的话儿也变得慌乱无章了，不知不觉中，他的眼角溢出了几滴泪水。趁着黑夜，他迅速地把它们拭去了。
“我都被你弄得糊涂了……”王泽轻轻地摇了摇头，努了一下嘴，他便憨笑着点起了一支烟。但是，还没有等陈浩楠再说上话，他就开口了，此刻，他的神情变得平常了，仿佛在跟特别要好的朋友在闲聊一般：“尽管我有些糊涂，但是我想我也猜到了几分，你的意思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你做得对，有些事情你必须去面对——不管自己做得怎么样，但是你必须去做，是男人就要用肩膀去扛起一块天，再苦、再累、再尴尬的事也得自己去坚强面对……你去吧，本来我就打算让三个同学代表班上的同学、代表我去看看林雨霏的，先前只定好了欧阳伊雯和胡菁，现在你就算第三个吧——明天中午你就和她们两个女生一起去，路上注意安全……”
“老师……老师，我、我……”陈浩楠根本没想到王泽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心中一时激动，话又变得结结巴巴了。
“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王泽一手放在陈浩楠的肩上，一手又摸出了一根烟来，“你去了就要好好跟林雨霏说说话，宽慰宽慰她的心，让她尽量多带一些美好的记忆离开吧……”
“我，我……”陈浩楠还是想补充地说些什么。
“你不要说了，”王泽又一次打断了陈浩楠的话说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宿舍去吧！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可不要一脸的倦容、一脸的憔悴去见林雨霏啊……”
“好吧！”这一次，听了王泽的话，陈浩楠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班主任告了别，他就下了教师办公大楼，直奔宿舍而来了。
然而，躺在床上，王泽吩咐的“好好睡一觉”，陈浩楠却怎么也做不到，他心里想着事，很多很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