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异地情思
草儿看上去漫无目的,但其实她的脚步还是不知不觉间迈向了与河约定的地方,尽管看似脚步有些懒散凌乱,但其实她的心还是隐隐的藏着些许期盼。
她真的分辨不清自己现在去做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曾经答应黑马不再与河有丝毫的联系,安心的与黑马过日子,可现在自己是在做什么呢?怎么又无以自控地要走近河,靠近河?怎么又背离了原来的轨道开始了心的流浪呢?
她几次扭转身想朝来的方向返回,但没走几步她又犹豫了,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还是朝着约定的地点走去。她感觉在她的前方似乎有一根粗大的绳子在拽着她,拉着她往前走,她稍一停留,那绳子就又增大了力量,像是月亮之于大海,强大的引力酝酿着一场猛烈的潮汐。
秋日的夜,空气中的余温渐渐退却,丝丝寒气凉凉地铺洒在身上,仿佛穿越身体沁入到她的心上,于是她的心思便淹没在这秋夜的萧瑟之中。
为了心内惦记的那个人,她把自己交给了夜色,交给了即将靠近的那颗心,她在清冷的夜色里徘徊,寻找,犹豫而又等待。
她知道自己来晚了,她也想到河等不到她或许会离开,但她还是心存祈望的感觉河会留下来等她,一直等到看见她出现,不见不散。
但当她快接近那个熟悉的地方时,隔着朦胧的月色,她还是看到了那儿空无一人,一席暗淡,满地落寞,没有那高大伟岸的身影,没有那如朝霞般明媚的笑容,没有那张透着英气的脸孔,没有,没有,只有清冷的月光洒了一地。
丝丝寒意从草儿的背部爬上肩头,禁锢了她的躯体,一下下地销蚀着她的心,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是无心的痛苦。
她在上次等河站过的那个地方伫立了良久,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就像天边翻卷的云朵,密密的聚拢在一起,在她的心中风起云涌着。
直到手脚感觉冰凉,身体渐渐被寒意包围,她才抬起脚挪动了地方,慵懒地向来的方向转回。
河急慌慌地推开家门,妻子闻听他的声音便迎了出来,没好气地责怪着他,“干啥去了?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家里有急事找你啊!”河没搭妻子的话茬,一把抓起柜子上的电话,拨通了父亲家的号码,电话中父亲告诉他赶紧去买火车票,让儿媳妇在家给收拾东西,然后叫辆出租车接父亲去车站。
放下电话,河二话没说就火急火燎地向火车站奔去,买了车票后又掉转头奔回家,拿上行李去接父亲。
当河与父亲稳稳当当地坐在火车上的时候,河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他从书包里拿出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张罗着去给父亲打水,一切都安顿下来的时候,他如释重负。
他们这次要去见的是父亲的一位老战友,莫逆之交,在一次抗洪抢险中曾经用身体挡住向父亲砸来的一堆乱木,父亲安然无恙,而那个老战友却倒在了血泊中,经过紧急抢救死里逃生,但落下了腿部残疾。
父亲深深感激老战友为他做出的牺牲,他发誓这辈子要和这位老战友结为生死之交,用自己的后半生来回馈这位老战友,那怕是为此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遗憾,父亲和这位老战友天各一方,只能通过电话线来传递彼此的思念和心愿。过上三年五载,老父亲也会搭上列车,怀着一颗热腾腾的心奔赴远方,陪老战友住段时间,话话旧,照顾照顾老战友的生活起居,回来后再彼此牵挂,就在这样的轮回中,父亲和老战友一天天老去,老成秋天里的一棵即将枯朽的树。
以前父亲去见老战友,都是独自前行,住上个把月时间,老哥俩优哉游哉,回来以后父亲的精神头好象也比以前好了许多;而这次父亲破天荒地叫河随行,看来老父亲已无力承受他即将面对的情况,此一去也许与老战友就是最后一面,从此阴阳两隔,魂牵梦萦。
经过一路颠簸,火车在第二天中午时分到达老战友所在的城市,父亲让来接他们的老战友的儿子直接领他们去了医院。听到他们的声音,老战友吃力地睁开了向下无力耷拉着的眼睑,嘴角勉强牵动着,挤出一丝笑意。缓缓向父亲伸出枯瘦的手掌,父亲的大手迎来上去,两只手又握到一起,父亲的泪滚滚而下,“老哥哥,老哥哥……“,在众人面前老哥俩都哭成了泪人。
也许是心理因素在起作用,精神支配意志,老战友的身体状况竟然有了些许好转。父亲整日价在医院陪着他,和他唠以前的事情,父亲缓慢地述说着,他尽量挑一些高兴的事情来说,语调略显欢快,他又把老战友带进对往昔峥嵘岁月的美好回忆中了,说到开心处老战友也会呵呵地笑几声。
父亲累了的时候,河会催着父亲休息,他便接替父亲坐到老战友的床前,零星地捡拾曾听父亲讲过的关于老战友和父亲之间的故事,娓娓道来,老战友微闭着眼睛,点着下颌,一副陶醉的样子。
河还做一些诸如打洗脸水这样的杂事,老战友的家属阻拦,但他抢着去做,父亲也很赞成他。
老战友的家属很是高兴,也很是过意不去,河和父亲对老战友的照顾减轻了他们不少负担。
日子就在这种忙碌中如流水般过去,霜寒渐起,凛冽的西风开始侵袭这座城市,又一个枯萎萧索的冬季来临了。
河也会抽出些时间,坐到走廊的长椅上,望着从身边走过的一个个表情各异的病人而心生无限的感慨,人真该好好的活着,珍爱生命,享受生活,珍惜生命中的每一个与你有缘与你相识的人。每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他都会不自然地就想起草儿,想起这个在网络中相识而又走进他生活的女人,一个温婉可人叫他难以忘怀的女人。
唉!思念本不该思念的,幻想本不该幻想的,一切如烟云瑰丽夺目,而又飘渺虚无。网络之于他和草儿,是最近的寄托,又是最远的情绪;而现实之于他和草儿,是最远的幻想,又是最近的迷茫。就像刚刚消逝的秋天,无论再怎么渴望,也只有静静地等待,任由季节宰割而心生无奈。
但他却还是这般的思念,在等待下一个秋天来临的时光中延长着他的思念。尽量用他的热情把冬日的阳光涂抹得更明媚一些。
他会拿出手机写上几个思念的文字,手指轻按,便传递到了草儿的心里。见到河的信息,草儿的嘴在冬日的风中张的老大,回拢来时她细细地观瞧,轻轻地念出了声。河的信息让她知道了那天没见到河的原因,也知道了河身在异地,还知道了河对她深深的思念。
她按捺着心头的喜悦,也把自己对河的相思通过电波传了过去。就这样,两人在文字搭建的桥梁上,心与心再次靠近,相隔千里却心心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