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林一水这事结束后,她整天抑郁寡欢,基本上是一种完全低靡的状态。
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做事也没有精神头,原本应该振作起来的她,现在越来越让人担心。
我总劝导她,阿姨既然都来找你了,你就应该彻底放下才对。
不过林一水告诉我,以前她拼命兼职赚钱的时候,她觉得生活是有奔头的。
她说她每次去银行邮钱,都觉得那钱是邮寄给梁生的,就好像梁生还活着一样。
可是现在不同了,直到阿姨亲口告诉她,让她放下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一直以来的精神寄托,都在瞬间崩塌了。
那种落空感,比失去生命还要沉重。
就好像自己的眼前突然多了很多条未知的路,但是每一条都有可能通向深渊。
面对选择,我们总是胆怯的,怕失去生命,怕失去欢愉,所以我们总是恐惧,不敢迈步。
而我终于理解,人活一辈子,是需要信仰支撑的,而寄托也是信仰。
所以,梁生就是林一水的信仰。
但这根支柱一旦被抽离了,人就会垮掉,然后我们需要不断的寻找下一根支柱,可是寻找的过程是没有终点的。
因为林一水的沉默,寝室里也变得安静了,好像我们每个人都有多很多的心事,我们总是兔死狐悲,总是触景伤情。
从那以后,林一水便把那一万块放在枕头下,每天枕着一沓人民币入睡,好像那一万块可以驱赶她每晚的恶魔一样。
但也因为她手头突然富裕了一万块钱,她很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花掉它,每天琢磨着用这些钱做点什么。
梁雪建议她用这一万块买一个一线品牌的包包,因为女人总要有个体面的包包。
王樱建议她做点小买卖,让钱生钱,利滚利,她可真不愧是商人的女儿。
姜芸则是保守派的,她建议林一水把钱继续存起来,以后急用的时候再用。
当然,我的建议就是,如果她那么着急的想要把钱花掉,那不如直接把钱送给我。
但是林一水依旧在考虑,所以,她每天晚上都是闻着人民币的味道入睡,那种感觉可真享受。
寝室里,梁雪在大张旗鼓的收拾衣柜。
她把所有冬天穿的衣服都翻了出来,打算把过于厚重的衣服都放进行李箱里,因为寝室里的柜子很小,搁不下太多东西。
梁雪收拾到一半的时候,翻出了那条赵骏买给她的浅蓝色连衣裙,那是上次逛街的时候,房闻柯忽悠赵骏给梁雪买的。
也因为是赵骏买给梁雪的,所以梁雪一直没舍得穿,从买回来的第一天起,她就把裙子放在衣柜里,永久珍藏着。
梁雪看到连衣裙的时候,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她很小心的把裙子铺在床上,然后又重新叠了一遍。
在寝室里来回游走的王樱,看到了那条裙子,眼前一亮。
王樱坐到了梁雪的床边,兴奋的说道:“呀!这裙子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见你穿过啊!好漂亮啊!”
“啊!一个月以前买的,一直没舍得穿!”梁雪红着脸说道。
“这裙子最少得八百吧!你能舍得买这么贵的裙子?不会是哪个男生送给你的吧!”王樱故意推了推梁雪的肩膀,开始了她的柯南精神。
梁雪望了望姜芸的床铺,确认她不在寝室,然后放心的转过头,小声的对王樱说:“赵骏给我买的!”
王樱目瞪口呆的看着梁雪,有些不敢相信她说的话,问道:“你别告诉我,赵骏喜欢你?”
“不是,就是有一次一起逛街,然后他说当做礼物送给我。”梁雪低着头,语调越来越娇羞了。
“裙子都买了,那他一定是对你有意思了!这事要是被姜芸知道了,你就惨了!”王樱拿起了裙子,端详了一会。
“才不是呢!赵骏可没说过他喜欢我,这条裙子不过是一个礼物而已!这事别告诉姜芸啊!我怕她生气!”梁雪警惕的说道。
“恩,不会说的!放心!”王樱放下裙子,拍了拍梁雪的肩膀。
可是这时,梁雪的身后突然蹿出了一个身影,一把抢过了床铺上的连衣裙,吓的梁雪大叫了一声。
梁雪戟指怒目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身影,但瞬间,梁雪的目光又变得恍惚了起来。
原来,抢过裙子的人是姜芸,她刚刚在门口站了很久了,也偷听了很久。
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早就发生。
梁雪和姜芸的战争是迟早的事,但这正面的交锋,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姜芸拿着那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她的眼泪簌簌的掉落在裙子上。
这一次,姜芸没有发火,也没像以前一样发疯,她好像平静的不像她了。
梁雪怔怔的看着姜芸,双手惊慌失措的相互摩擦着,梁雪不知道怎么向姜芸解释,而一切的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
姜芸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连衣裙,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一言不发,黯然神伤。
我、王樱和林一水,见此情景,也慌手慌脚了起来,不知道是应该劝导姜芸,还是安慰梁雪。
我们只能屏息凝神,等待着谁第一个来打破这沉寂。
梁雪惭愧的盯着姜芸,她很想对姜芸说点什么,但是又怕姜芸会失控。
梁雪开始有些后悔,但是,一切都迟了。
姜芸坐在床铺上,拿起了手机,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按下了赵骏的电话号码。
我想,姜芸应该是想要质问赵骏,质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梁雪。
姜芸熟络的按下了赵骏的电话号码,盯着屏幕一次次变暗,又一次次亮起,但她始终没能按下拨号键。
我想她是没有勇气吧!她怕从赵骏的嘴里得到准确的答案,怕自己连一个可以后退的台阶都没有。
姜芸的身前是血淋淋的事实,身后是触手可及的万丈深渊。
我想拦住姜芸,但我却伸不出手。
我目睹了太多次她的绝望,又陪伴了太多次她的神伤。
她总是这样,要亲手剥开血肉,又要亲眼目睹凝白如雪的身骨,然后不停的告诉自己,求求你放下,求求你饶过自己。
可是,她没有一次能真正的放下,没有一次能真正的饶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