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心里有些担忧。
那位潘夫人直接让人杀了沈大年夫妇,而且也知道了这件事和她有关。
以那位的风格,会不会也找人来直接将她杀了?
沈柠有些担心自已的处境,唯一的安慰就是萧南谌应该快要恢复了。
我王你能不能给力点早点恢复,然后带飞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啊……古代的小老百姓真难啊!
沈柠忧心了两日,奈何萧南谌还没这么快痊愈,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自已得好好准备准备,万一真的危险来临,她也要有自保之力。
明日要去一趟县城,她走官道,和旁人一起,看潘夫人杀沈大年夫妇时遮遮掩掩的风格,应该不会大张旗鼓。
再买点防身的东西,箭矢多买点,万一真的危险了,好歹能自救。
对,她箭法好,老虎都能打……稳住稳住!
第二天,沈柠和七八名村民一起搭乘牛车前往县城。
进了城门,她先去铁匠铺子定了箭头,说是打猎用的,弓箭不是弩箭,朝廷没有严格管控,倒是能买到。
定好箭头,她打算去荣康记那边找苏涟漪套套话……路过安福观时,她想起来上次那些小孩,于是顺路进去看看。
一群半大孩子,没爹没娘还都一脸菜色,也怪可怜。
虽然沈柠是在安福观遇到潘金敛这才引出一堆事,但她并不会觉得是因为她帮了那些孩子才惹出的乱子,更不会觉得和那些孩子有关而去迁怒他们。
就像遇到恶人时不能怪女孩不该在大街上穿裙子……哪里都可能有坏人,败类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出现,唯一该受到谴责和惩罚的,是那些作恶的人。
更何况,看那日潘金敛的话,沈大年之前就已经动了将她卖掉的心思。
败类,死有余辜!
就在沈柠往安福观内走去的时候,安福观内,那些半大孩子都聚集在元月的房间里。
元月要照顾和保护七月,和七月在一个房间里,之前一直昏迷的小女孩已经醒过来,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喝下去稀饭能吃点东西了。
“她说过几天再来的,是不是已经忘了?”
“她居然真的能解毒,我们按她给七月开的药吃了后都好多了,她是神医吧?”
“怎么办,她如果不来了,七月会不会又严重了?”
“都怪二月哥,那天拿着刀,人家肯定看到了。”
旁边,之前看到沈柠时偷偷握住身后匕首的少年沉默坐在那里。
元月出声:“都别说了,二月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大家……”
这时,一直不发一语的少年二月倏地站起来:“我去找她,找不到,我就不回来了。”
元月皱眉训斥:“胡闹什么?”
下一瞬,房门被敲响,刚好走到门口的二月满眼警惕打开房门,抬头就对上一张笑眯眯的面孔:“出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你们在吵架?”
霎时间,屋子里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
少年元月走上前,噗通一声直接跪到沈柠面前:“求您救救他们,只要您能救他们,我便是您的奴仆,一辈子当牛做马……”
话没说完,少年就被沈柠连忙扶起来:“好好说话别跪着呀。”
沈柠拍了拍少年:“我上次其实就想替你们都看看的,但我担心你们害怕就没提,先让你们自已看看药效再说。”
站在旁边那个满身阴郁气的小少年低着头。
沈柠笑了笑:“想必这些天过去,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没有恶意了,来吧,我替你们诊脉开药。”
元月抿唇:“我与你签卖身契,你……拿银子救他们,行吗?”
沈柠摇头:“不用卖身,我倒是真的需要你们替我做点事,但你们放心,没什么危险的。”
担心小孩子们不安,沈柠说道:“我打算在平宁县做点生意,暂时考虑的是餐饮,其次是医馆,你们帮我搜集一些消息,治病和生活的花费就当是报酬,如何?”
这是她以前的想法,如今暂时是顾不上了,她说这些也是为了安抚这些孩子。
听到沈柠的话,少年元月垂眸。
住在安福观的花费暂且不说,只说他们十二人买药的钱都不是小数目,她让他们做的事,根本用不着这么多银子。
“好。”
元月认真说:“我们会好好完成小姐的吩咐。”
沈柠失笑:“我叫沈柠,不是什么小姐,你们可以叫我沈姐姐。”
她原本想着要不要替这些少年找个住处,但元月拒绝了,说他们已经习惯住在这里。
知道少年是不想再花更多的银子,她没有强求,给他们都诊过脉开好药方后,留下了二十两银子离开。
之后她又前往荣康记,假装是来买东西,随口找苏掌柜旁敲侧击的问到那位潘夫人。
然后她就从苏涟漪那里得知,潘夫人其实本来是知县大人的小妾,主母病逝后她才上了位,更重要的是,苏涟漪告诉她,那个潘夫人看起来娇娇怯怯的,其实不是好惹的主儿。
沈柠一颗心沉了下去。
既然不是好相与的,那潘金敛又是她弟弟,潘夫人应该是不会就此罢休了。
毕竟,沈大年已经将她攀咬出来,可那潘夫人却连找她问话都没有过,就凭沈青柏那位老师的面子怕是做不到。
若是被喊去问话,或许沈柠还能稍微松口气,可如今什么动静都没有,那只有一个可能:那潘夫人想和处置沈大年夫妇一样,悄无声息将她处置了。
或许明日,或许后日。
回家后她要多给小傻子扎几针,争取让他早点清醒……更重要的是,她要好好练箭了。
无论何时,最可靠的都是自已。
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沈柠没再耽搁时间,离开荣康记后,去铁匠铺取了定下的箭头,又取了些现银以备不时之需,然后直接雇了个马车回去。
一路顾不上看风景,她催促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可当她进门后立刻就发觉不对。
院子里有人来过。
迅速冲进堂屋,就看到桌上一张纸条:不想傻子死的话,一个人到土地庙来。
土地庙在村外山脚下的坡地上,已经破败,平时根本没人往那里去。
潘夫人的人这就来了。
一个人去?她怕不是疯了?
沈柠可不觉得自已乖乖听话就能落个好……拿了家里所有的现银出去,她先是找了隔壁的赵猎户请他拿了弓箭帮忙,然后又去找里正,说赵南被歹人绑了勒索银子,请他帮忙雇村民去助阵。
去的话每人一两银子,若是动起手受伤,她负责治伤,治好后再给十两银子。
不是农忙时节,村里本就闲汉多,一听到沈柠开的价,再看到已经放到里正家桌上的一小堆银子,皆是神情振奋。
没过多久,村民们便扛着锄头木棒什么的,跟着沈柠往山脚的土地庙赶去。
此时,土地庙里,几个蒙面大汉透过窗户看到远处正在迅速靠近的一大群村民,顿时有些傻眼。
“不是让她一个人来,那女人真不怕我们嘎了这个傻子?”
“废话什么,我说走远点你们非要在这里,如今好了,马上要被包围了!”
“金主说要让那女人以最屈辱的法子死去,怎么办,这么多人……”
土地公公塑像前,萧南谌原本茫然慌乱的视线缓缓沉下去。
看了眼自已身上的绳索,又看向对面那五人,他闭眼无声鄙夷。
乌合之众,杀了都嫌脏手……但脏手也要杀。
想到几人刚刚说的话,萧南谌小臂动了动,可就在他准备挣开绳索将这几条狗宰了的时候,忽然,庙门外响起沈柠的声音。
“你们叫我来,我已经到了,怎么不开门?”
为首的蒙面大汉一惊,然后怒骂:“老子让你一个人来,你带了一群人,怕不是想让这个傻子死?”
沈柠安抚道:“带那些村民是怕你们说话不算数,只要你们把人放了,要多少钱都可以,我可以给的比雇你们的人更多。”
那壮汉沉默片刻,然后问:“当真?”
沈柠立刻道:“当然,我们乡野百姓只想活命,不敢惹事的。”
过了片刻,大汉道:“好,我这就开门,你别耍花招,否则我兄弟几个就是拼死也要将你们杀了!”
说完,大汉朝身侧两人使了个眼色。
金主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如今侮辱这女人是做不到了,但杀了也能勉强交差。
外边那些泥腿子虽然多,但拿的都是农具,可比不上他们手里的大刀,更何况,这些泥腿子胆子小,真砍翻两个,后边的肯定一哄而散了。
下一瞬,庙门打开。
沈柠看到萧南谌坐在那里,身上好好的没有受伤,顿时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斜地里一把刀朝她劈下来。
萧南谌倏然起身,抬手就夺过身侧一人长刀投掷出去,噗得刺穿了想杀沈柠那大汉……也是同一时间,沈柠早有准备,猛地往前一滚避开了长刀。
嗖得一声,一道箭矢从庙门外射进来,一箭正中为首大汉的脖子。
是刚刚能拉开弓弦的赵统。
距离土地庙不远处,赵栓挥舞着锄头带着几个半大小子作势往土地庙里冲:“我们人多,不用怕他们,为了银子,冲啊。”
本来还犹豫的村民听到银子顿时也也跟了上来,毕竟他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那些匪徒眼见一个照面自已这边就折了两个人,连大哥都被射了个对穿,外边马上又要被围住,被夺刀的大汉怒吼一声猛地抱住萧南谌,他的同伴立刻挥刀朝萧南谌砍去。
到这个地步,那就同归于尽,至少家人还能拿到银子。
沈柠倏地捡起地上的刀就想帮萧南谌,可她刚站起来,就看到朝萧南谌举刀的男人身形蓦然一僵……一把刀劈断了他半拉脖子。
近距离之下,沈柠被那噗噗往外喷的鲜血和大汉瞪大的眼睛惊得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萧南谌抬脚将抱着他的人踹到墙上撞得吐血,一刀又将对面的恶徒斩首。
正要将最后一个捅个对穿,就看到沈柠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他眉头微皱,下意识收了刀,抬脚将最后一人也踹了出去。
沈柠扔下手里的刀,看着顷刻间血流成河的地面和眼前那人断裂脖颈处露出的椎骨和血肉,整个人都有些发僵。
她以前没少做手术,也见过很多血肉模糊,可那是救人……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人被砍断脖子。
眼见沈柠面色发白的模样,萧南谌顿了一瞬,伸手,沈柠下意识往后避开。
萧南谌顿时脸就黑了。
这女人居然怕他了?
接着,他看到自已手上的血迹,顿了一瞬,他换了另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语调生硬:“害怕就别看了。”
胆子这么小还敢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我没事。”
沈柠深呼吸几次,眨了眨眼,勉强平复自已的心绪……等等,刚刚是小傻子说话了?
这时,萧南谌也是动作一僵,
刚刚那一瞬,他的手心被眼睫扫过。
谌猝不及防之下,那几不可察的轻微麻痒诡异的麻痹了他半边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