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佣很清楚一点,想用这几十门炮就把辽军灭了,不可能。
真正杀伤辽军的绝不是这些火器,20万辽军,真正被火器射杀的不足一万。
这就是现实,火器到现在还不成熟,也就是威慑作用。
真正让辽军万劫不复的是战马混乱中的践踏。
战马根本没有方向,到处乱窜,十几万匹战马,混乱中造成的伤亡无可估量。
但是过了时候,就不行了,辽军一旦稳定下来,就没法打了。
就算禁军追上去,双方厮杀,想灭掉这些辽军,估计一比一都不一定能够。
为了消灭这些辽军,损失几十万青壮,这样的亏本买卖,赵佣不做。
整个区域内都是空的,到处是泥泞,辽军能怎么样。
他不担心,但是很多大臣担心。
苏辙直接去了河北,部署黄河防线去了。
辽军绝对不能过河,幽州、云州现在的局面不允许受到影响。
至于其他方向,各厢军已经严阵以待,等着辽军突围。
辽军要比赵佣想象的还惨,已经撤到柳树沟的辽军不足10万人,而马匹更是不到8万匹。
这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了,辽人什么时候打过这样的败仗。
还有最麻烦的一点,是伤员,二万多伤兵,受的伤各种各样,把随军的郎中脑筋都伤透了。
不知道应该怎么治,太伤脑筋了。
刀剑伤,清洗创口,敷药,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现在的伤员不行,首先清洗不干净,都是黑乎乎的渣子,像铁。
再有,上了药,包扎后,最多一天,里面就开始流脓。
最恐怖的,那些伤员开始发烧,根本治不好。
这种恐惧会蔓延,越是未知,越让人害怕。
已经有伤员实在疼的受不了,直接自杀了。
整个营地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而且是静静等死的那种,谁不怕。
耶律达已经非常无力了,完全没有想到,这次南下会是这样的结果。
幽州留守府官员忍不住了,只能尽力劝说耶律达撤军。
“王爷,我们必须快速渡过黄河,回到河北去。”
耶律达何尝不知道,打,肯定不可能了。
但是想要回去,估计也不会这么容易。
“很难了,这一路上,宋军一定设下了重重阻拦,不会让我们轻易回去的。”
“是不是换条路,我们还有这么多兵力,还有一战之力。”
“你看这周边,连个百姓都没有,宋军是早就设下了圈套等着我们。”
“从我们南下开始,宋军就准备好了,等我们上钩呢。”
“但是,我们必须派人回去,一定要把宋军制造新武器的消息传回京城。”
“挑一支精锐的侍卫,不要太多人,多备马匹,一定要把消息传回去。”
“不,一支不够,五支,每支100人,200匹马,从几条路突出去。”
“告诉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伪装宋人也可以,百姓也行,哪怕剩下一个人,都要送回去。”
其实最后,偷偷突围的是十支小部队,拼命的往辽地逃窜。
应该说,耶律达是个人才,更是个狠人,对自己人更狠。
损失这么大,就算是他能安全回去,也是一个死了。
但是,不能这样白白送死,必须要给家人留个希望。
送走报信的小部队,耶律达做了一个决定。
带着没有受伤的所有士兵,骑着战马凌晨全部走了。
受伤的二万多兵卒全部被他丢在了黄河南岸,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生活物资。
能做出这个决定的将领,真不是一般人,不,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一直到三天后,侦察的宋军才发现这些人,已经死了七八成。
就算是再恨这些辽军,宋军看到这种惨象,也看不下去了。
遍地都是死尸,被野狗、野猫、野猪啃得面目全非。
还有一些伤兵身上都是蛆,已经完全臭了,几里地外都能闻见。
大概有800多幸存的辽军被救了回来,剩下的几万辽军尸体,因为担心引起瘟疫,全部都烧了。
后来,京畿官府在柳树沟建了一座九层高塔,起名镇辽塔。
不是怕这些变成鬼的辽军,而是希望他们明白施暴者没有好下场。
耶律达指挥辽军骑兵直奔正北,对着郓城、阳谷一带冲了过来。
京西东路两厢军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设置好了对付骑兵的工事。
但是,不可否认,辽军的战力非比寻常。
赵佣事后承认,自己估计失误,没有想到辽军这么顽强。
没办法,塞外待久了,人的抵抗力自然就强,就算是环境太恶劣,辽军依然有一战之力。
耶律达真不是泛泛之辈,赵佣轻看了这个人。
还真不是那种依靠溜须拍马上任的庸才,打起仗来有些本领。
辽军这一发狠,宋军两厢军非常吃力,损失很大。
没有路可走,辽军只能拼命。
按照耶律达的说法,既然已经没有活路,只能杀一条活路出来。
辽军不惜兵力的冲杀,用马匹、死尸填坑,硬生生开出一条路。
最后关头,宋军的将领竟然怕了,不敢再拼了。
厢军都指挥使王恒带着自己的侍卫跑了,指挥使刘义刚、邓明磊战死,剩下的宋军四散溃逃。
最关键的一点,不是辽军打开了北逃的缺口,是辽军得到了及时的补给。
辽军短短几天就恢复了战斗力,行动更加迅速。
再次丢掉伤员、伤马,耶律达再次上演金蝉脱壳。
五万大军虚晃一招,先是直奔临津,等宋军北上的时候,突然之间南下清平,从大名府北过了黄河。
等吕惠卿调集周边的乡兵追上去,已经晚了。
辽军到了北上的第二个关口,冀州。
就在一个月前,辽军在冀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也就是在这里,宋军围歼辽军8000,挽救了上万百姓。
如今,不一样了,可不是辽军南下的那种状况了,京西左厢就在冀州驻防。
高永年南下的速度其实很快,但还是晚了。
按照韩相的部署,京西左厢驻冀州,右厢驻沧州。
太原左厢驻真定,右厢则是回到了太原。
从东到西,这是朝堂设置的第二道防线,就是为了防止辽军回撤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