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爷追到这里,脚步就慢了下来,慢悠悠的很得意的走到了那团影子的跟前,那似乎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老头,从那黑色的衣服和动作来看,也就只有四叔公才会这样,不过马一鸣记得,在他离开镇子的时候,四叔公好像快死了,他是镇子上年纪最大的老人,有一百多岁了。
四叔公是马一鸣最为尊敬的一位老人,老顽童一个,最喜欢他们这些小孩子,尤其是因为马一鸣是孤儿的身份,对他更加的疼爱。小的时候,马一鸣最喜欢跟在四叔公的身后,因为他有糖吃,长大以后,马一鸣也喜欢跟着四叔公,因为他有酒喝。
四叔公卧病的时候马一鸣还过去看过,老人躺在床上,但是眼睛很亮,看上去精神抖擞。
看见那个矮小的背影,以及从背后能够看见的白色的须发,马一鸣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四叔公?”
他走近了些,看得更真切一些,“四叔公”那背后头动了动,一条黑色的绳子从“四叔公”背后伸了出来,还很惬意的蜷了一下。
马一鸣一愣,恰逢那东西转过脸来,他倒退一步,差点一脚踩在那条不断蜷曲的黑色绳子上面,那绳子看上去懒洋洋的,却才他快要踩到的时候,陡然间收了回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那不是四叔公的慈眉善目,而是一张漆黑的脸,如同老鼠一般的鼻子,黑豆一般的眼睛,白色的眉毛长长的垂在地上,这就是为什么马一鸣在这厮转过身的时候,能够看见对方白色的须发,它的上肢很短小,细细的爪子如同人类一样,是指略显得长了一些,发达的下肢支撑着地面,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如同胳膊粗细,这就是先前马一鸣看错了的绳子。
这分明是一只半人高的大老鼠。
冷不丁看见这么个东西马一鸣和林善水都吓了一跳,马一鸣这愣货惊得后退一步,大叫一声,在马一鸣惊叫的同时那老鼠也吓了一跳,尖锐的叫了一声,两个家伙叫完之后都纷纷一愣,朝着对方仔细的打量了过去。
那老鼠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像是四叔公的,当然,不排除马一鸣的先入为主,它这么站着,倒跟人没什么区别。
林善水愣了愣,对着那人模样的大老鼠说道:“你这是成精了?”
那大老鼠的腮帮子动了动,白色的胡须颤了颤,两只细小的前爪在腮帮子上摩.擦了一下,冲着二人叫道:“吱!”
马一鸣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大个头的老鼠,而且还破通人性,除了不会说话之外,神态举止都跟人类一模一样,实在是稀奇。
在马一鸣注视着他的时候,这大老鼠双手合十,冲着马一鸣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看的马一鸣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厮没事拜自己干啥,而且是一个长着白色须发的大老鼠冲着自己叩拜,即便对方是个畜生,马一鸣都觉得有些消受不起,毕竟从年纪上来说,对方可是自己的爷爷辈。
况且这大老鼠又同四叔公这样像。
不单单是穿着打扮有些相似,连着神态都越来越像是四叔公,马一鸣一愣,他想起了曾经四叔公养的那只黑色的老鼠,黑麦。
据四叔公自己说,他说这老鼠是同他相依为命的,而且还会跳舞。马一鸣虽说没看见过黑麦跳舞,但是,他见过黑麦的,同眼前这个大老鼠,有些相像,尤其是眼神。
于是马一鸣尝试的叫了一声:“黑麦?”
大老鼠的眼睛亮了,吱吱的乱叫,似乎很兴奋。
果然是黑麦。马一鸣盯着黑麦那肥硕的身子唏嘘不已,这老鼠吃的什么东西长大的,才几日不见,就肥硕成这个模样?见马一鸣竟然认得这个肥老鼠,林善水不禁感叹老天爷的伟大,一耗子竟然能长到半人大小。
马一鸣还记得四叔公的黑麦,那是一只大概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小老鼠,远不是现在这个庞然大物。四叔公是镇子上年纪最大的老人,德高望重,每当镇子里面添了丁之后,就会有父母来求四叔公取名字,碰上难以选择的名字的时候,四叔公就会让黑麦来选。
黑麦抓到哪个名字,就定哪个。还有四叔公还帮忙算命,曾经马一鸣就见过,有人找四叔公询问未出生的孩子性别的问题,结果四叔公拿了青椒和番茄,放在黑麦的跟前,如果它选择了青椒,那就是男孩,若选择番茄,就是女孩。
马一鸣盯着黑麦,笑道:“四叔公怎么舍得将你这个小吉祥物给放出来啊?而且你这几天都是吃的什么,肥成猪了。”
那老鼠一听闻马一鸣这么说,有些不满的吱吱几声,像是在抗议。而这个时候的马一鸣却已经从对方那不成比例的体型上,转移到了那老鼠雪白的须发上。只听得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这眉毛看上去这么长,真的假的?”说着,便伸手扯了一下。
黑麦惊叫一声,后退几步,捂着自己的眉毛,很是不爽的盯着马一鸣,那眸子漆黑如豆,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爱。不过很快的马一鸣便被自己这种想法给吓到了,他竟然无来由的觉得一只耗子可爱?尽管那是四叔公养的,但也觉得怪异呢不是?
当马一鸣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长衫被什么东西拉扯着,马一鸣嘴角一抽,看着新抢来的袍子被黑麦那漆黑的小手印了一个小爪印,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干什么?”
小家伙拉了拉马一鸣的长衫,然后往不远处跑了两步,回头,见马一鸣还是一头雾水没有动静,又把刚才拉长衫的动作做了一遍,然后再跑两步。
“你是叫我跟着你?”
“吱吱吱!”
马一鸣跟着大耗子,朝着杂草的深处走了过去。林善水也赶忙跟上。
大耗子选择的一条路尽是些杂草,马一鸣分明记得,当初他出去的时候,这镇子上可是干净的很,如今这杂草丛生不说,不少镇民的房子都破破烂烂,像是很久都没得人居住,一想到广场上聚集的那些镇民,和关在笼子里的畜生,他就心里特别委屈,为镇民们委屈。
如果要是再选择一次,他马一鸣绝对不会选择去什么乱葬岗,他宁愿呆在镇子里面,即便有朝一日,会因为疾病死在镇子里,那他也是能做整个镇子的见证人,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结果马一鸣只是在外头睡了一觉,这小镇就不知道遭受了什么磨难,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