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眼睛微眯，仔细端详在虚空中的怪物，它双眼不剩一点白。血色脉络布满了脸，腹部有一条敞开的口子，散发着黑气…
褐色的大怪物依旧在咆哮，仿佛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兽瞳里看食物的欲望更加强烈，做着即将要捕猎的动作。
“它是…鬼魂还是精怪？”
萧瑟在一瞬间心思不知转了几百遭后又转到了眼前的这只不明物体身上。
萧辰安依旧是萧辰安，是他从小养大的弟弟。
少年在和他坦诚相待，他予他坦诚，他回他信任。
他打不到这怪物，那这怪物能不能攻击他？
“是的，萧老板真聪明，这是由山林间的异气而凝聚成，算是一种灵体。”
青鸿看萧瑟的目光满意极了，在魍魉以捕猎姿态扑过来的时候，他随手一挥，恶狠的魑魅以极快的速度打着滚消失在萧瑟的眼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攻击着。
这要是换一个人，肯定会问他。
“我能看见这东西和你有关？”
“为什么你手一划那鬼影就出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
一下子就给他甩出好些个问题，问的人脑壳疼，萧老板果然是个成熟稳重的聪明人。
被夸了萧老板眼角微抽，手上松开青鸿的胳膊，突然觉得他弟眼睛可能真的有点问题，这点事有什么好夸奖的：“这长个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什么时候能看见这些东西的？”
“唔。”青鸿看着萧瑟眉捎微挑，笑道：“时间不短，萧老板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吗？”
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着好奇心，不一定带着恶意，这种情绪叫求知欲。
萧瑟却微微摇头，他低头直视着青鸿，少年的眼睛仿佛能一眼望穿人心底的晦暗：“说不想肯定是假的，但作为兄长，我更尊重你。”
“你能坦然的告诉我，就够了。”
萧瑟从来都不傻，从在三顾城外的那片人迹罕见的山脉中遇见孤身一人眼覆白纱的青鸿，他就知道他弟弟身上肯定藏着秘密。
或许，他弟弟身上，一直都藏着秘密，从他们相遇开始。
“你从未改变，这一点就足矣。”
对于萧老板这罕见的掏心窝子的话，青鸿勾唇轻笑的想，这人果然又给他挖坑。
以真诚赤情。
他轻叹道：“萧大老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会做生意。”
“这一点不需要别人告诉，我天生就是个赚大钱当大老板的命，注定要坐拥金山银山。”萧瑟懒洋洋的开口，散漫的瞥着虚空，刚才的认真在他身上如潮水般退去，被潜藏了起来：“不然咱们两兄弟就得沦落街头吃糠咽菜。”
青鸿：……“不，吃糠咽菜的是你。”
萧瑟看他反驳的模样笑了笑，说起了正事：“今日，大梵音寺的那场风雨和你有关。”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青鸿静静地看着他，不予反驳。
他又道：“你给我看这个，是想告诉我这个世间真的存在妖魔鬼怪对吗？”
“萧老板果然是个聪明人。”青鸿把目光投向天际，看着无边星河淡淡道：“现在没有妖魔。”
萧瑟敏锐的发现青鸿没有说鬼怪二字。
“人心既鬼蜮，魑魅魍魉本由心生这句不是空穴来风，他们一直存在于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于人共存。”
得到确定的答案，萧瑟的心微微一沉，那些灵体连他这个半步神游都碰不到，而那些灵体能不能碰到他们人是个未知数，若是能…
“灵体能攻击人们？”
“不能一概而论。”青鸿点到为止：“兄长，我们该回去了。”
夜风乍起，树叶沙沙作响，两人长发被风吹起，萧瑟又亲手把白纱给少年带上。
“你杀了那只想杀人的灵体？”
“是。”
波云诡谲光怪陆离的世界终于掀开了一点面纱，却如浮在海面的冰山一般。
深不可测。
在晃悠回去的路上，萧大老板问起：“这些灵体生存在什么地方？和我们是一片土地上么。”
青鸿解答：“同一片空间，只是平常看不见互不打扰。”
关于空间维度的概念，他用萧瑟能听的懂的词来形容：“就好比一副盛大到整个北离大的画像，它本质是出自人之手，画里自成了一个世界，它们出不来，你们也进不去，但那幅画一直放在那里。”
“区别就在于，我们看不见那幅画。”萧瑟接道，他转头瞥了一眼和他同行的少年。
“萧老板。”青鸿道：“即使你现在见过诡谲离奇，也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去生活，去感知，去参悟，去修行。”
这是你必须自已走的大道。
灵气，魔法，在动荡中的世界经不起人类大面积的索取。
唯有灵魂一途适合于这个世界，源自灵魂自我的力量不会受外在影响，哪怕灵气溃散，魔力消失，天道消散。
灵魂复苏一途，就如任何存在的修炼之道，有重重门槛。
只是这一途的要求很高，高的难以触碰。
没有强大意志者难触摸。
无强大心性悟性者难成事。
“叫什么萧老板，叫哥。”萧瑟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他要感悟什么…
又要参悟什么…
青鸿勾唇轻笑，嘴角的弧度都是恶劣：“萧大老板。”
一刹那间，萧瑟忽然想起在大梵音寺屋顶听见的那一阵凄厉的咆哮。
是不是…在那一瞬间他触碰到了那幅【画】的界线。
触碰的条件是什么…
想了片刻，他将万千思绪收敛在心里。
小小安，不会害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