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道:“我若早得道友指教,明了生灵造化之理,却是何处不可以造人,偏要造于此处?这一大部洲,为奢比尸所掌管。他处事不公,见识不明,境内一片混乱,只有巫族称尊。巫族被其纵容,为非作歹,其他各族,皆是难得生存。我这粟广一地,虽然好些。不过各族皆来避难,已经是非常拥挤,如何还容得这万千人族?若是撇下不管,只怕这孱弱初生之族,不日便要折于此地了!”言语之中,却是透着痛心!
玄昊与妈祖乃娘娘首先造化,在一旁听了,连忙向娘娘跪下,求恳娘娘怜悯。娘娘心地慈善,自然同情。只是若要答应,便须将粟广许多种族赶出,才有立足之地。若将那些部族驱赶,便如杀他们一般,却又如何忍心?因此陷入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镇元子一番思索,便道:“贫道有一法,倒可以解决此事,只是不知娘娘肯不肯?”
娘娘大喜,迫不及待地问道:“道友有何良法,快快说来!”
镇元子道:“奢比尸虽然暴戾,但是十二祖巫,却非都是如此,也有慈善之人。便如贫道荒山所在的那一大部洲,由后土娘娘所掌管。她却对于各族,都无偏见,视同一家。但有争执,都是亲力亲为,秉公而断,因此将那一洲之地,管理得井井有条。境内虽是百族杂居,但从无大事,也无大奸大恶之徒为祸,乃是一番平安福地。”
娘娘想起紫霄宫听道的情形,悠悠一叹道:“后土妹子曾与我两次紫霄宫听道,交情匪浅,她的性情,我是了解的。她管理一洲,张弛有度,使其成为洪荒福地,我素有耳闻,想来也不会差。依道友之意,莫非是要将人族迁往后土妹子的中西部洲么?此法虽是良法,只是路途遥远,耗时颇久,怕不要数十月之功?期间又多有凶险,却是怎生去得?何况便至其地,后土妹子收是不收,还在两可之间。”
镇元子道:“贫道与后土娘娘薄有交情,料想无妨。只要娘娘应允,贫道不才,愿意一路随行,保护人族。若有闪失,娘娘但拿我试问就是!”
娘娘不由得动容道:“先前我还只以为道友一番谋划,颇有目的。如今听得道友此语,才知道道友有大毅力,大慈悲!先前有所误会,还请恕罪!”说完,郑重向镇元子施了一礼!
镇元子连忙还礼道:“不敢当得娘娘之誉。实不相瞒,我在鸿蒙之中,曾答应盘古,延续他的血脉。如今其血脉在于人族,贫道自然要竭力保之!”
娘娘道:“便是如此,道友于我,亦有恩德,当得一谢之礼!”因向人族说道:“尔等还不谢过镇元大仙护送之德?”人族便都纷纷跪下,齐声称谢。昊天与妈祖,也叩头称谢不已!
娘娘因道:“我却还有粟广的许多生灵,需要照应,不能稍离。道友此去,也是造下大功德,即便天道不昭,人心皆佑。此后道友若有用我之处,我也必不无故推辞。”
镇元子别过女娲娘娘之后,因带着玄昊,与那万千人族,浩浩荡荡,一路西向而来。奢比尸虽然知道了此事,但是碍于镇元子和女娲娘娘威严,并不多加阻挠,因此一路倒也畅通无阻。人族沿途有镇元子护佑,自然无灾无难。
须知镇元子其实已然成圣,若以圣人之大神通、大法力,将全部人族迁徙过去,也并不为难。不过,若是那样,一来惊世骇俗,不能见得人族诚心;二来也失去了一个磨砺人族的机会,反为不美。
此次人族西迁,乃是其出世以来的第一件大事,惜乎此时人族无有文字,因此没有记载。彼时的上古神文、妖族的蝌蚪文、巫族的兽骨文,人族却都是不识。不过,仅仅通过口耳,也流传了千万世。直到后世的现代,犹能从各种上古遗留的器物之中,考证出一鳞半爪。
不说镇元子一边沿途悉心教导新收的弟子,一边率领人族西迁,却说那西北血海之中,冥河老祖在赤明劫尾,曾吃了镇元子的大亏,一番休养生息,数万年才得恢复。他是偏激之人,在紫霄宫与接引和准提只是小小摩擦,都能纠缠不已,受了镇元子如此打击,又岂肯甘休?
不过他那次受伤,实在严重,肉身几乎成了一团肉糜。血海之损失,更是惨重。若是换做他人,只怕以后再也难以恢复。冥河老祖却是天赋异禀,血海又是天地间唯一的至阴秽气聚集之所,洪荒大地之上,每天都有至阴秽气绵绵不绝涌来。而且一般生灵死后,残存的魂魄喜欢阴气,也往往跟随而来,入了血海。因此,虽然几乎是必死之伤,在冥河老祖身上,却依然能依靠血海迅速恢复。
他伤势恢复之后,思及镇元子神通,却仍是心中发凉,情知自己万万不能抵挡。因此,便只能蛰伏于血海之中,忍了一时之气。不过,他毕竟怀恨在心,对于万寿山的关注,却是从未断过。
这一日,万寿山旁的一只血蚊传来了消息,说是镇元子已然出山而去。冥河老祖问明究竟,心中大喜,阴阴笑道:“镇元子法力高强,我虽然奈何他不得,但是听说他以万寿山为基,立地仙一门,还收了好几个弟子。如今他出山而去,我便悄悄到他万寿山去祸害一番,也能稍微消了老祖我心中的怨气。若是能祸害到他的一两个弟子,管将他气个半死,我便高兴至极!”笑罢,吩咐血海各部管理血海,只身往万寿山而来。
却说万寿山中,玄竹上次在西方经历了一番劫难,变得成稳了许多,但是始终还有一些跳脱的本性。她听说镇元子将要远行,且耗时颇久,心中兴奋。这一次,她当然不至于违背师命,再次出山,却天天拉着玄穹,在那万寿山中寻幽览胜,将每一峰每一谷,几乎都全部逛遍。后来没有了新鲜去处,转念一想,便想到了五庄观中。
玄竹便对玄穹说道:“二师兄,上次听芝婆婆说,师尊后园风光极好,种植有各种灵根灵草,都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事物。不如我们趁师尊不在,偷偷去看一看,好不好?”
玄穹迟疑道:“师尊的后园,从来不带我们进去。我们上次违背师命出山,被师尊罚得不轻,难道你还不长教训?若是这次师尊又发怒,还不知道怎么罚我们呢!我却是不敢。”
玄竹却正容说道:“上次我们违背师命,受到责罚,确实罪有应该!可是如果因此谨慎过度,无得师尊准许,便什么都不敢去做,却是走了极端,反而是违了师尊的教诲。师尊若说不让我们入后园,我们自然不入。只是师尊未说,我们身为他的弟子,去看上一看,又有何不可?”
玄穹听得迷迷糊糊,似乎有道理,似乎又有些不妥,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但终究碍于镇元子的威严,犹豫不决。
他一旦犹疑起来,少有能够坚持己见的,此次又岂能例外?因此与玄竹还没说上几句,便又被她拉着往五庄观后园而来。
来至后园门前,只见其上也无名字。两人正欲入内,不料黄光一闪,明玄已经在前面现出身来。
玄竹见了明玄现身,不待他说话,已知入园无望,一对嘴角,都要垮成一道拱门。明玄与他们已经非常熟稔,见状不由得有些好笑,仍然耐心解释道:“此园之内却都是老爷的心肝宝贝,设有禁法,只有他自己能解,连我都未曾进去过。他倒是未曾要我守住这道门户,只是我为你们着想,却要提醒一番。你们若是冒冒然进入,不管能否成功,都必然触及禁法,将远在山外的老爷惊动。他若是正在办什么重要的大事,被你们中途惊了回来,怕是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玄竹听了,吓了一跳,笑道:“幸好明玄大哥提醒我们,要不然我们栽到了师尊的手心里,只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玄穹也笑道:“我说了要你不要有这么多好奇吧!师尊不带我们进去,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何苦要偷偷摸摸的去呢!”说罢,谢过明玄,径自回去了。
玄竹却犹不甘心,一个人在五庄观中到处闲逛。恰好经过镇元子的丹房,她眼珠一转,心里想道:“这丹房和云房,乃是师尊炼化法宝丹药和打坐修道的地方,我也没进去看过。现在正好师尊不在,我进去看看,想必没什么关系。师尊总不能处处都设有禁法吧。”
因此上,蹑手蹑足,走进了丹房,只见中间有一块空地,也无器皿,大概就是镇元子炼化丹药和法宝之处。旁边一个木架,上面摆放的,也都是些寻常事物,并无出奇的东西。
玄竹看罢,又转身进了云房,见其中更加简洁,却只有一个云床。玄竹大失所望,拿眼略略一扫,正待转身出去,突然脑海里光芒一闪,想起刚才似乎看到了一样显眼的东西,连忙又缩了回来。
只见云床之上,放着一枚小小的玉印,闪烁翠玉光华。若非如此,刚才肯定也要被玄竹忽略过去。玄竹上前,拿起这颗玉印,只见其通体碧绿色,晶莹剔透,上面盘了一条玉龙,小巧可爱。翻过来一看,下面刻着“玄龙”二字。
正是:
万里长途万里行,
圣人用心感至诚。
嘉苗还需历风雨,
自强方有自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