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生恐玄竹吃亏,连忙劝解道:“麒麟大哥息怒,我师妹不知事理,言语教训一番,也是应该,却不要动起手来,伤了和气。到时候万一有个损伤,也是不好。”
明玄望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小子倒是知事,知道维护于她。你放心,尔等既是老爷之徒,我自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她一根毫毛就是。”
玄竹见他们将自己看做空气一般,心头恼怒,朝明玄喝道:“少来空口说大话,有什么本事,就赶快施展出来吧。”
明玄却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是否想出万寿山去?”
玄竹气鼓鼓地答道:“正是。你待怎地?”
明玄道:“那好。从此处往西方走,不过两里,便出了万寿山地界。我便立于此处,既不移动,也不拦阻。你不管用何方法,只要能向西走一里,便算你赢了。若是如此,你要出万寿山,我也绝不阻拦。”又转向玄穹道:“你若是愿意,也可一起试试。”
玄穹道:“我等一师之徒,自然要共同进退。”
玄竹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这区区一里之地,还不要我驾云,一个纵身便过。你如此说法,莫非戏耍我等不成?”
明玄道:“却非戏耍,只要你们能走出一里之地,要去何处,我都不再干涉。”
玄竹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输了,莫要反悔!”
说罢,与玄穹一起,就要纵离地面而去。
明玄乃是土行神兽,只要脚踏在洪荒大地之上,附近的洪荒地气,都要受其掌管,岂能如他们所愿?他见状也不作势,只将一只前足,轻轻一踏地面,顿时玄穹二人便感觉脚下如同生根了一般,却哪里纵得起来。
他二人不服,便用起唤云之术,想要驾云代步。只是不知为何,那云到了一里方圆之地,却再也不能下来,只能停在空中,令他们无可奈何。
二人没法,料想一里之地,也不太远,只好提起脚,徒步而行。
开始之时,步履虽然沉重,却还勉强能行走,只是走不了十数步,越过明玄之后,玄穹与玄竹觉得双脚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以提起,彷佛地面有一股巨大的引力,磁石一般地吸住他们。不管二人如何施法,都不能脱去这股引力。不仅脚下如此,连同五脏六腑,仿佛都往下垂,抬动一个手指,也要费尽全身力气。
两人越往前走,步履越是艰难,到了最后,真是重若万钧,勉强再移几步,已经是气喘吁吁,竭尽了全力。
玄穹见此时不过才走了二十几步,两人已经力有不逮,对明玄手段,暗自惊骇。玄竹虽然嘴里不说,其实也是暗暗心服,深悔先前冲动之言。
两人对视一眼,略一沟通,玄穹不敢再勉强,便喊道:“道友大法,我们心服了,这就认输便是!”
此时他自然知道这麒麟的神通远胜自己,因此改称道友,以示尊敬。
明玄见状哈哈大笑,收了法力。二人顿觉脚下一轻,走起路来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连脚步在地上轻轻一踏,似乎也要冲天而起,别有一番感受。
明玄便与他们说道:“我法号明玄,乃是老爷所取,尔等下次相见,却是不可乱叫。这万寿山只有我一只麒麟,其他同类都不敢前来,因此倒也不怕你们认错。”
玄穹问道:“道友所称的老爷,是否便是我师尊镇元大仙?”
明玄说道:“正是。老爷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且心地慈善,性情和蔼。尔等能拜入他的门下,真是天大的福缘。我得了老爷嘱托,为他看护山门,倒也算得上半个弟子。”
他虽曾为麒麟族长,位高权重,只是自身为镇元子造化,却是不敢忘本,因此只敢与镇元子的弟子平辈相交。
玄穹刚刚领教了他的神通,此时哪还怀疑,连忙拉着玄竹,一起施礼,道:“不知师兄在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小弟玄穹,在师尊门下排行第二,这是我四师妹玄竹。”玄竹不得已,也只好跟着施礼,只是还有些不情不愿。
明玄哈哈大笑,道:“两位快快免礼。我修行数万年,怎么会计较区区小事?不怪,不怪。”
他在山中,平日不免有些寂寞,此时认识了镇元子的两位高徒,也是非常高兴。只是此言一出,玄穹二人对他,却越发看不透起来。
他二人化生不久,对于数万年的概念,确实有些茫然,因此觉得明玄也更加神秘起来。
玄竹见明玄同情达理,也就消了心中芥蒂,恢复了平素的性情,问道:“明玄师兄刚才使的是什么神通,师尊却未向我等提过,真是好生厉害。”
明玄笑道:“此乃戊己神通,是我天生的本事。洪荒虽大,这项神通却只此一家,再无他人会得。你二人化生不久,入门时日不多,老爷想必还只教些简单基础的本领,多半也不会提起。”
玄竹却是有些不服气,说道:“师尊平素所教,小法有上千,大法也有三百,怎么会只是一些简单基础的本领?”
明玄笑笑说道:“修道之法,浩如烟海,不可以数计。老爷鸿蒙得道,见识不凡,大法三百,只不过是他胸中的小小一隅,实在无足挂齿。况且大法之上,还有大道。尔等以后好生随老爷修行,自然逐渐得闻。”
玄竹虽然听在耳中,只是自以为所学甚多,犹自难以相信。
三人又论些道法,说些洪荒旧事,也是其乐融融。相谈正欢之时,玄竹暗暗对玄穹施个眼色,玄穹这才想起两人此行目的,因向明玄说道:“现在师尊闭关,我两人甚是无聊,意欲出万寿山一游,也好一观洪荒景致。还望师兄高抬贵手,放我等出山,感激不尽。”
明玄早有所知,笑道:“若是别事,都好商量,偏偏此事却是行不得。须知老爷闭关之前,曾有交代,要我看顾你等,勿使出山生事。洪荒之上,此时还在酝酿一番大战,各方勾心斗角,实在凶险。老爷如此,也是为你等安危着想。”
两人哪里知道那许多事情,继续求恳,明玄只是不应。两人无奈,只好怏怏而归。
路上,玄竹抱怨道:“明玄师兄虽然神通广大,却是不明事理,不知变通。如此小事,也这般古板,不肯通融,真是令人气恼。”
玄穹安慰她道:“他也是受了师尊之命,职责所在,并非故意与我们为难。”
玄竹犹自郁闷,恨恨踢着脚下的石子。那石子被她用力一踢,猛地向前方射去,却是东边方向。
玄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道:“他能看守西面,难道东面也能看守不成?不如我们换个方向,再偷偷出山,好不好?”
她既然说好,玄穹岂能拗得过她,当下并无迟疑,随她同去。
两人到了东面,蹑足而行,眼看就要出了万寿山地界。玄竹正自得意,不防猛然间前方现出一道朦胧的黄光,明玄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此山都在我感应之内,四面八方都无死角,你们若在黄光之中,越往外走,越是沉重,是绝对出不了万寿山的,还是安心回去吧!”语气之中,充满了调侃与戏谑。
玄竹听了,顿时垂头丧气,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与玄穹一起,认命地回去了。
既然出不得万寿山,山中也甚是广大,方圆有十多万里,大可游览一番。此时镇元子闭关,无人管束,左右无事,她便拉着玄穹,在万寿山中到处闲逛起来。
这一日,他们悠哉游哉,正逆一道溪流而上,峰回路转之后,陡然见到半山之中,溪流边上,现出一座藤屋,绿绿葱葱,门户整洁,明显是有得了灵智的生灵在打理。
万寿山虽是不乏灵禽灵兽、仙花仙草,但是巢屋而居的得道者却是稀有,一般都是凿出洞府。两人暗暗纳闷,便走上前去,欲要一探究竟。
走到边上,只见这屋竟然俱都是青藤缠绕而成,中间有数棵高大树木支撑,整个房子无一点枯败之枝,无一根断裂之木,生机勃勃,尽得自然真趣。
玄穹赞道:“真是灵心巧构,合乎自然。此屋主人,定是得道高人,等下若是见了,师妹万万不可造次。”
玄竹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好像我最喜欢得罪人似的。”
两人正在说话,屋后似乎被惊动,传来一个声音,道:“今日天和气清,莫非有贵客临门?”其声甚是苍老。
话音落下,便从屋后走出一位老婆婆,鸡皮鹤发,披六色大氅,虽然像是耄耋之年,举止间却全无老态。
那婆婆见了二人,眼中神光一闪,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两位小友,镇元子道友的高足。好!好!好!”
她见了二人,却是如同故旧,似乎有感于心,连说了三个“好”字。
正是:
有缘再相逢,
却如初相见。
若论结缘时,
天地未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