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无奈,只得对镇元子反复言明了此阵的凶险,叮嘱镇元子万万要小心提防。镇元子一一答应,当下手持拂尘,只身往太阳星而来。
还未到太阳星,早有耳目通灵者告知烛龙,只言有一道人前来。烛龙问道:“那道人是何模样?可曾识得?”报曰:“不识。只见其宽衣大袖,貌似童颜,手持拂尘。”烛龙又问:“那道人身后,可有部属?”答曰:“无!”烛龙不由诧异,道:“怪哉,此时众族交战,此人竟敢大模大样,孤身前来,何其大胆!不知却是哪位?”
旁边冥河老祖插言道:“听其所言,我倒想起一人。”
烛龙问道:“却是何人?”
冥河老祖道:“来者多半便是紫霄宫听道的镇元子,只是其手中的尘拂却是从未见过。”
听冥河老祖一说,烛龙也有了映像,道:“多半便是此仙了,他此来却不知是敌是友。罢了,他孤身一人前来,我还怕了他不成?尔等在此稍等,我便前去会一会他。”
烛龙一人出得太阳宫,果然见到镇元子,独自立于宫门之外,正怡然自得,似乎在观赏太阳星景致。
烛龙向前问讯道:“紫霄宫一别,不想如今方与道友再度重逢。不知道友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镇元子看了看这个早在鸿蒙中即与他有因果的先天神魔,又转头看了看四周,淡然一笑,道:“指教不敢当,不过贫道此来,却有话要与道友言讲。”
又指了指四周道:“道友观太阳星景致如何?”
烛龙道:“太阳星于他族虽是险地,于我龙族,却是福地。虽然遍布太阳真火,在我龙族眼中,却都是修炼之宝。若非如此,我当初又岂会甘冒奇险,将妖族驱逐?道友又何出此言?”
镇元子道:“我有一箴言,要告知道友,虽不中听,却是实话。太阳星虽是福地,但龙族为祸洪荒,已失其福。无福而强享之,数非长久,反招祸患。道友不如听我良言,就此率领龙族回浮龙岛去,仍可称雄一方,不失异族首领之位。否则,只怕要沦为水族矣!便是道友自己,也有殒身之祸!”
烛龙听得气恼,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来叙往日之谊,因此好言相待,不想你虽称道德高仙,如今却成了妖巫的说客、帝俊的爪牙。如今龙族正气运昌盛,实力之强大,前所未有,更有盘龙大阵镇压,何须你来危言耸听?便是妖巫举族来攻,也不能奈我龙族何,你区区一个道人,在此饶舌,有何用处?看在紫霄宫听道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且退下吧。”
镇元子叹道:“良言逆耳,你却是冥顽不灵。也罢,你既然以盘龙大阵为倚仗,我便入了你的大阵,看你又能奈我何,也好让你知道天外有天。”
烛龙只以为自己耳朵听错,笑道:“你却如此愚鲁,不知我大阵的厉害。岂不闻帝俊与东皇太一二人,布下周天星斗大阵与混元河洛大阵,在我盘龙大阵之内也未撑过一时三刻,凭借东皇钟才逃了一死?妖巫二族举族来攻,我盘龙大阵岿然不动。即便十二祖巫的都天神煞大阵,也只能破开大阵一角,难伤根本。你区区一人,竟要入我盘龙大阵,莫非是被帝俊用什么话迷了心神,前来送死不成?看在你未曾与我为敌的份上,修行不易,我劝你还是好自珍惜性命吧。”
镇元子摇头叹道:“鼠目寸光,妄自尊大,利剑已经悬头,你却犹自不知,真是可悲可叹。龙族造下罪孽,开启量劫,虽是天意,也该到了平靖之时。我也不欺瞒于你,此番正是为破你盘龙大阵而来。我若不能出阵,也是命数注定,本领不济,自然求仁得仁,无需你来怜悯。”
烛龙怒道:“你好生不知好歹。既然如此,我便让你入阵,看你有何本事!”
说罢,将令旗一挥,群龙早有准备,当即各占方位,就在镇元子跟前,布下了盘龙大阵。
镇元子微微一笑,面对数千万神龙布下的大阵,怡然无惧,昂首入了阵内。
烛龙见镇元子入阵,大喝一声:“变阵!”群龙齐舞,涌动如潮,编织如茧,已将镇元子裹在阵内。
镇元子正在凝神观看群龙布阵的奥妙,陡然四周齐齐大吼,无穷火焰、神雷、云光、玄炁朝着镇元子攻来,云光之中,还有神龙张牙舞爪,要朝镇元子扑击。
如此宏伟的大阵,如此雷霆万钧的攻击,目标却只是是镇元子一人,真是如同万钧累卵,凶险无比。仿佛那中间的弱不禁风的小小人影,片刻就要被攻击淹没、灰飞烟灭一般。
镇元子也不敢怠慢,一拍后脑,现了造化鼎,悬于头上,黑白氲氤之气喷吐,不管是火焰、神雷、玄炁、云光,都统统被其摄入鼎中。镇元子又一推发髻,地书垂下道道黄气,罩定周身。不管多少神龙扑击,击在黄气之上,都像击在棉花上一样,无功而退。
有些龙族却不信邪,吐出内丹攻击镇元子。哪里知道黑白光芒一闪,内丹也被造化鼎收去,顿时一身修为丧失殆尽。其他龙族见了,便心中都有所忌惮,只敢对镇元子远远攻击。
镇元子根本不理这些攻击,在里面边走边凝神观看。他越是观看,越觉得此阵眼熟,似乎是以前什么时候见过一般。陡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群龙乃盘古毫毛所化,心中顿时有了脉络。
他与盘古同游数个元会,又在盘古协助之下铸就真身,对盘古修炼真身之法,可以说比任何人都了解。如今虽然盘古已经身殒了无数年,可是这些珍贵的秘法、经验和心得,他却深深映于脑海,不会忘记。
此时他有了脉络,就好像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线头,越理越顺,越看越有体会,不由连连点头,暗道原来如此。
正看之际,不妨被重物猛击一下,毫无防备之下,身形一晃,竟然差点摔倒。还好地书防御却是惊人,还是毫发无伤。镇元子转头一看,原来是烛龙现了真身,亲自到阵内来攻。
原来烛龙在外面看到群龙都伤不得镇元子,镇元子还悠哉游哉,在里面观阵,不由又是尴尬,又是愤怒,顾不得指挥群龙,便亲自下手,要给镇元子好看。
只是他此番偷袭之下,也没能伤到镇元子,反而觉得那黄光之中有莫大的反弹之力,将他那巨大的真身,也是弹飞老远。
他恼羞成怒,又待来与镇元子相斗。只是镇元子已然观阵完毕,哪里还会与他纠缠?喝道:“烛龙,此阵虽妙,也非牢不可破。今日就此作罢,明日我再来破阵!你若是知机,还有最后机会,可于明日前率领龙族退出太阳星去。否则时机一过,再无转圜余地,悔之晚矣!”
烛龙听了更怒,又来追打镇元子。镇元子岂会纠缠?趁他还未近身,悄悄拿出玄龙印往前一照,前面布阵的群龙,陡然觉得一股上位者的威压传来,不得不对其臣服,灵魂震慑,躯体如僵,阵势便缓得一缓,现了破绽。那边烛龙尚还没看清端的,镇元子已然衣袂飘飘,出阵去了。
镇元子下了太阳星,帝俊等人见他平安归来,喜不自胜,纷纷询问究竟。镇元子也不多言,只道:“明日贫道就去破阵。尔等但做准备,此战必竟全功。”
妖巫皆是大喜,都纷纷回去准备不提。
却说到了次日,妖巫集合精锐,倾巢而出,正要与镇元子一起出发,奔太阳星而来。不料欲行之际,陡然一道金桥,直架于前。金桥之上,下来了三清道人。
三清毕竟是道祖亲授之徒,女娲的师兄,众仙都纷纷前来见礼。太上老君言道:“我等与龙族,都是盘古所化,故不忍互招杀孽,结下因果。且贫道推算天机,知道自有应劫之主,前来了此量劫。今日果然有镇元子道友挺身而出,护佑苍生,平定量劫。我等虽不才,也来一壮声威!”
镇元子心中暗道:“你倒是说话漂亮,不沾因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前来,还不是看到机会,要谋一些好处?”
心中虽然抱怨,却是不好得罪,表面也自出言相应,谦虚不已。
这边热闹未息,又从西方来了两个道人,一个面黄身瘦,一个颌下微须,正是西方接引与准提。二人到了,也与众仙纷纷见礼,对镇元子也是见礼如常,仿佛万寿山争斗没有发生过一般。镇元子也是以礼相待,不提这些嫌怨。
准提道人说道:“道友今日施展神通,积累功德,必有善果。恭喜!恭喜!”
镇元子啼笑皆非,心道:“你们倒都会演戏,就把我当成了苦力!早知如此,若不趟这道浑水,看你们又如何作为?”不过这样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守护洪荒,乃是自己答应盘古的重责。
当即众仙到齐,帝俊又祭告上天,焚了出师之表。因此众仙并妖巫二族,浩浩荡荡,朝太阳行而来。
正是:
道德高仙也是仙,
也有算计一根弦。
若是高仙无私欲,
此书早可做结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