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竹心他们在去码头的路上,徐芷萱却非要吵着回去。
“香膏和口脂都没带,我要回去拿。”
宋鹤鸣哄着她道:“回去太麻烦,等到了扬州表哥给你买。”
“那是番邦的东西,扬州没有。”
竹心跟着劝道:“还是老太太的病要紧,小姐,我们得赶紧找神医呀。”
徐芷萱突然冷了脸,“你们都诓我,我昨晚就想明白了。如果祖母真病了,二哥就在江南直接传信给他岂不是更快,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竹心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敢看她。
“小姐,我们能瞒你什么?难道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也会骗你吗?”
“是啊,到底是什么事,要你们一起骗我?你们要是不说我自已回去问爹娘。”
宋鹤鸣被吵得心烦意乱,“芷萱,你懂事些,你已经是大人了。”
“表哥,既然你说我是大人了,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徐家出身了?”
宋鹤鸣微微愣了一下,低头不语。
“真的是徐家出事了吗?”
徐芷萱都要忘了宋鹤鸣恩宴说的梦了,她咬了咬嘴唇。“就因为捕风捉影的事,爹娘就把我送走?”
可随后又想二表哥为何执意要娶她。恩宴过后,亲事为何又不成了。然后才是昨日爹娘把她送出来。
徐芷萱把包袱塞给竹心,挤出一个笑脸。
“竹心,你登船去找神医吧。扬州太远了我不想去了,我要回家。”
竹心拉住徐芷萱,“小姐,如果最坏的可能发生,你知道回家意味着什么吗?”
“但是我不想牵连表哥,如果不能堂堂正正的活着,我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徐芷萱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笑。竹心却知她分明是明白回去意味着什么。
竹心转头对宋鹤鸣说:“小侯爷,你先下去,我来劝劝小姐。”
宋鹤鸣下去之后,竹心挑帘子出去接过阿寿马鞭,让他也下去。
宋鹤鸣主仆二人往外走了两步,让徐芷萱和竹心能讲悄悄话。
竹心一拉缰绳,喊了声“驾”,马车突然掉头走了。
阿手愣了一下,望着扬尘而去的马车,刚要追上去却被宋鹤鸣拉住。
“侯爷,我们不追吗?”
宋鹤鸣叹了口气,“不追了,我们追不上的。”
阿寿心想以侯爷的轻功怎么会追不上呢。
宋鹤鸣似乎知道阿寿心中所想,“我追得上人,却追不上归心。”
阿寿听罢心中一懔,“那侯爷打算如何?”
“回京。”
竹心这边驾车往京城行去。
隔着帘子徐芷萱颤抖地说:“竹心别怕。我曾祖父随太祖打天下,祖父战死沙场。我们徐家世代忠良,皇上不会因几句谗言就不信徐家的。”
她怕成这个样子,却依旧告诉竹心别怕。
竹心想起自已要去幽州那天,只走到了一里路就让老王掉了头。
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回来干什么,回来有什么意义。
竹心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道:“竹心不怕。”
竹心的车赶得飞快。穿过镇集、街道,她想只要她足够快,也许就能穿过死亡和灾殃。
临近午时,她们赶到徐国公府。就如预想的那样,府外已经围着好些锦衣卫。
远处还有看热闹百姓,交头接耳问徐府出了什么事。
徐芷萱被锦衣卫的人拦住。
“锦衣卫办差离这儿远点。”
徐芷萱拿出了张飞喝断长板桥的气势。
“徐家大小姐在此,尔等还不闪开。”
竹心她们进府时,老太太和国公夫人正在跟锦衣卫副使对峙。
竹心余光一扫,不见三少爷。除了锦衣卫的人有几个文官在旁边站着,其中还有个熟人乔子舒。
那就和上一世不同了。
三少爷不在,满府全是女眷,四少爷二小姐哭声震天显的徐家格外的凄惨。
而这次抄家除了锦衣卫还有大理寺的人参与。虽然仍是锦衣卫主导却不能只手遮天。
“搜完爷们的屋子也就罢了,女眷的屋也是你们能收的?”
“老妇人皇命难违,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徐府男人的屋子都搜完了却一无所获。现在局势不明,副使根本不敢得罪徐家女眷。徐家深受圣宠万一翻了身,岂不得拿自已开刀?故而在这里赔小心。副使心里又骂了马顺一万遍,卫里四个副使为何便让他接这个破差事?
国公夫人捏了一下扶着自已的儿媳妇崔氏的手。
崔氏另一只手扶着肚子,“哎呀,我肚子好疼。”
“儿媳妇,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太医,快传太医。”
而徐芷萱三步并两步上去就给副使一脚。
“狗东西,你要逼死忠良吗?”
那副使一时不防,直接被徐芷萱踢得跪在地上。一脸的委屈,现在是忠良要逼死他吧。
国公夫人赶紧上前,“芷萱,你怎么回来了?”
“我当然得回来了,我不能让他欺负我嫂嫂。”
刘妈妈过来向副使赔罪,“大人容禀我家少夫人胎像一直不稳,要不您问问上峰能不能给我们家少夫人请一个大夫。大人可知我家少夫人是出身五姓之女清河崔氏。别说现在情况不明,就是徐家真获罪,少夫人也得全须全尾的崔家,断断不会被徐家牵连。”
一个徐家就够他喝一壶的,现在又来了个清河崔氏。
副使招了手下去请大夫。
抄家抄的窝窝囊囊的,上辈子也是这样吗?
竹心拉着徐芷萱的胳膊佯装害怕。
“小姐,我们徐家到底犯了什么错?”
“对,我们徐家犯了什么错?”徐芷萱指着乔子舒,“你来说。”
乔子舒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走过来。
“回大小姐的话,青阳县令陈闯截获辽国密信。辽国国主说,若得燕云十六州封徐世子为王。宋国公提议锦衣卫与大理寺一起来查徐家。”
这时竹心一边往人群里走,一边小声说:“刘妈妈,那个陈闯可是偷了小姐帕子的陈公子。”
刘妈妈大声说道:“对,就是他。上元节灯会那个浪荡子偷了小姐的帕子,他现在还要诬告我们徐家真是个杀千刀的。”
眼见着形势逆转,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吵什么吵。”
”大人。“副使上前来却见马顺的眼角青了一块。大家都挨了打,心里好受些。
马顺瞪了那副使一眼。
“没用的废物,查到什么了?”
“没查到可疑之处。”
马顺阴郁一笑,“没有可疑的?我记着徐世子好像写过诗,大赞北地风土人情,这不是亲辽吗?徐侍郎写永安赋,武将世家出身却主和,这是给谁争取休养生息的机会呢?”
副使心道是他格局小了,之前也没告诉他往文字狱的方向搞啊。
马顺又指着刘妈妈,“陈大人说是你们小姐勾引他,你却说是陈大人偷你们小姐的帕子,带回昭狱好好审审。”
国公夫人护住刘妈妈,高声喝道,“我看谁敢?”
“锦衣卫办案也敢阻拦,夫人这是要和侯爷的梦中那样,谋逆吗?”
马顺的话说完,两名锦衣卫过来拖着刘妈妈。
在大齐,没人不知昭狱意味着什么。刘妈妈脸色惨白却也不挣扎。
“且慢!”
马顺寻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圆脸小丫鬟。
“怎么你也想进昭狱。”
“上元节的事奴婢不知,奴婢却知一桩密事可让徐国公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