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很快回来禀告。
“是少夫人……”她下意识称呼出声,又急忙改口道:“是陆夫人遣人回来取东西。”
“哪个陆夫人?”
刚一问出口,柳萋萋顿时明白过来。
一脸审视的落在明春身上,忽然笑了。
“你刚才称呼苏荷为少夫人?还说她遣人回来取东西?回哪儿?陆府吗?”
明春当下心慌连忙解释:“奴婢……奴婢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望姨娘宽恕!”
“没想到你伺候了我那么久,心里却还想着苏荷这个旧主子?”柳萋萋缓声低喃,将暨儿放在围栏之中后,走到她身边卷起了袖子,不由分说的扇过去一巴掌!
“姨娘饶命,姨娘饶命!”
明春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耳光,被扇的踉跄,可她顾不得疼痛,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记得初伺候柳萋萋之时,她脾气不好,但也只是口头上怒斥咒骂几句,不曾有其他行为。
而在暨儿出生不久,陆砚修很少来听玉轩,虽次次来总是对着暨儿和柳姨娘温声细语,可细微之处还是有些不一样。
这便更加惹得柳萋萋不满。
一日,明春伺候了暨儿整夜没休息,清早忘记给柳萋萋准备洗漱,因此招来她一顿毒打。
此后只要不满需要发泄,明春皆挨打受骂,数不胜数,旧疤未愈,又合新伤。
所以才会在柳萋萋扇了她一巴掌后显得害怕恐惧。
“怪只怪奴婢嘴贱!如今府上明明是姨娘说了算,哪里还会有苏荷的事?姨娘宽宏大量,莫要跟奴婢计较!”
明春闭着眼睛叩拜在地,一番话求饶之后久久没听见柳萋萋回答。
诧异间,她的声音骤然响起。
却是那样的骇人可怕。
“我不过就是罚一罚你,怎得如此慌张?行了,起来吧。”柳萋萋委身坐在矮椅上,随后拾起一块糕点喂进嘴里,眼神落在睡着的暨儿身上,狠光微动。
“明春,你伺候我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实在不该经常发脾气,打骂于你。日后,我再也不会如此了。”
明春大为惶恐,不敢抬头半分,胆颤回答:“奴婢不值钱,贱命一条,随时恭候姨娘差遣。”
柳萋萋凝着她笑的诡异:“既如此,便去东边翠柳巷子的尾末,给我买一盅栗子果儿吧。”
能够离开这里,明春不敢怠慢,连声应下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听玉轩。
屋内安静如斯。
小小的暨儿不时呜咽一两声,可爱的小手在空中一挥一挥的,很是乖巧。
柳萋萋沉默着将碟中的糕点吃完,胡乱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手,提步走了过去。
翠柳巷末那家卖栗子果儿的,是柳萋萋的最爱。听说当初住在别院时,少爷隔三差五就要买回去讨她开心。
明春心里只想着别在外面耽搁太久,万一耽搁了时辰,回头又惹得柳萋萋不悦。
紧赶慢赶半个时辰以后,终于回到了听玉轩。
院子里静悄悄的。
明春抱着包好的栗子果儿站在房门外探头看了看,没发现柳萋萋的人影儿。远远的,瞧着熠儿躺在床上,没发出声音,像是睡着了似的。
明春边往里走边嘀咕道:“柳姨娘也真是的,小少爷睡觉也不在身边候着,万一跌下床来……啊!”
只看了一眼,手里的栗子果儿便被打翻在地。
床上的婴孩哪里是睡着了?
双眸紧闭,脖子处有两条深红浸血的勒痕给,再一探鼻息,毫无声息!
明春登时吓得腿软,忙不迭的出去叫喊其他人。
谁知,人刚跑到门口,柳萋萋黑沉着脸迎了上来。
“大惊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明春一见她,顿觉得大难临头,跪在地上双眼流泪嚎啕哭道:“小少爷他……小少爷他没呼吸了!”
“什么?”
柳萋萋快步进入查看。
室内。
暨儿脸色乌青,身上还有余温,可脖颈处的勒痕太过狠心,叫人看了为之一颤。
“我的孩子,我的暨儿!”
“快醒醒!”
恰好杨婆子跟在林管家身后监视,正巧路过听玉轩,听见里面的喊叫声,跟着进来看看情况。
“怎么回事?”
她一进入,柳萋萋倒像是找到了靠山,将没有呼吸的熠儿抱在怀中,指着明春破口大骂:“是你害死了暨儿!一定是记恨于我,所以才发泄在他身上!你还我孩子!”
明春被她踹倒在地,声嘶力竭的辩解:“奴婢冤枉!奴婢方才回到听玉轩,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看见小少爷睡着在床边,奴婢想着小少爷身体娇贵,怕摔在地上受了惊吓,谁知上前一看他竟然已经……已经断气了!”
她慌乱的捡拾起地上散落的栗子果儿,捧起几颗到柳萋萋面前,颤抖道:“姨娘您看,栗子果儿还热乎着呢!奴婢要是伤害了小少爷,如何去到一里外的翠柳巷?又如何能在半柱香的时辰折返的回来?”
杨婆子仔细一听,确是那么个道理。
陆府周边只有翠柳巷一家栗子果儿,她要是耽搁了时辰,一时半会便回不来。
可……
杨婆子凑上前去瞥了一眼。
小少爷真没了。
柳萋萋抱着他的身体在室内来回踱步,伴随几声对明春的咒骂。
“你记恨我打你骂你,故而将怨气发泄在孩子身上!你早就想这样做了是不是?你早就想报复是不是?”
明春大哭:“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来人!此婢子心思恶毒,迫害婴孩,速速将她送往大理寺,还我儿一个公道!”柳萋萋声调高扬,很快将刘氏一行人引过来。
见到他们,柳萋萋抱着暨儿跪倒在刘氏跟前,眼泪汪汪的掉:“祖母!暨儿没了,暨儿没了!”
刘氏伸手探了探孩子的脸颊,温热已经渐渐退去,早就没了气息。
她心里一松,早知这个孩子是个祸害,留着不是办法,如今死了正好……
“既然是婢子作乱,交由府衙审理就是。”刘氏轻飘飘一句,决定了明春的生死。
目光再移动到柳萋萋身上,眼泪虽止不住的往下掉,眼睛里却没几分真意。
刘氏老狐狸,怎看不出她的心思?
明春眼前一晕,骤然倒地,随后被人架着带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