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拱桥，远远望着灯火通明的乐坊，似有丝竹声传来。
他们已经走过最繁华的地段，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现在是要去哪？”沈柚开口。
“你不是想看看古代工艺的制作过程。”温执指向前方，“京城工匠聚集地，有名号的作坊都在这边。”
染坊，金银坊，木匠坊，还有烧陶瓷的作坊，真是个好地方！
“这会还能去？”
瞧着人也不是很多的样子，沈柚也是口嫌体直，眼睛都要飘进了。
“可以，专门给宫里制作金银玉器的老工匠，今天也在。”
温执笑意氤氲，眸子里映着檐下摇曳的光亮，让人移不开视线。
偏偏他轻懒的表情里，还有几分等着夸奖的期待。
沈柚征了片刻，心里有细微的触动，随后，扬起笑容，轻声道，
“谢谢，等回去请你吃饭！”
两人走进作坊，这是个大宅子，中间由一道拱门隔开，左边玉器，右边金银首饰，抬头还能看见高大的宫墙。
这地方，要是现代那些老教授来了，不知道激动成什么样子。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对温执和沈柚拱手行礼，带他们见到大齐顶尖的金银器工匠。
两个老师傅，剩下三位都是出了师的徒弟。
眼前的半成品已经极尽精美，还有那些古代的工具。
铸造，錾刻、累丝现世唐代的锤鍱技艺，也在这里重现。
锤鍱听着简单，通过反复捶打，使金银器成型。
但用什么样的手法，也是很讲究的。
古代没有太多可以借助的工具，更多的时候，只凭借老师傅的经验，却也能做得一丝一毫都不差。
只可惜古代工匠地位不高，要生在现代，都是圈子里受尊敬的非遗大师。
可以的话，沈柚真想在这干一段时间的活。
这些精湛的技艺，都是人家安身立命的本钱，寻常人要学，人家不一定愿意教。
还是有熟人在大齐好办事。
沈柚学着之前见过的行礼方式，对几位老工匠拱手。
她想跟着学技艺，别说只是拱手礼，就是按古代拜师那一套斟茶也是应该的。
“使不得，使不得。”老工匠急忙道。
今日来的是贵人，他们是不敢受这礼。
而且教这位姑娘手艺，便得国师大人庇护，对他们这些微末之人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好处。
“应该的，您几位放心，我学这些是兴趣，绝对不会在大齐做这个行当。”
沈柚表明态度：不会学了后跟老师傅打擂台。
“小老儿明白。”老工匠笑道。
看这位姑娘的穿着和头上戴的首饰便知，不是一般出身，自是不会来做工匠。
“只是，有个不情之请，姑娘戴的可是西域来的水晶蝶贝簪花，能否让小老儿观摩一二？”
“没问题。”
沈柚二话不说伸手去取头上簪花，防止走着走着簪子掉了，她是用了满头的夹子，取下来还有些费劲。
就在沈柚用丝带把袖子扎起来，拿个锤子坐在那，一下下敲银子的时候，
大齐工匠也在研究她的簪子，隔壁雕刻的工匠都来了，贝壳倒是常见，什么式样的他们都能雕，但花瓣形水晶，属实不多。
“雕刻打磨得这么好，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上月送来的水晶，我们下了好大的功夫，废了一堆料，才雕出几片叶子和花来，西域的工匠真这么厉害？”
几个老师傅有点怀疑人生。
他们打小就做这一行，几十年的功夫，自以为手艺不错，如今却被西域工匠比了下来。
隔壁木匠坊也是，听说太子殿下还弄来了西域的摇椅图纸，花了重金让人打造。
沈柚开口解释：“并非西域工匠厉害，只是西域有一种胶，可以渗入到水晶里面，且肉眼看不出来，这样雕刻就不会碎裂。”
古代能用那么简单的工具，雕刻出水晶杯子和碗碟，已经很厉害了。
现代能批量生产水晶，海蓝宝之类的小件，靠的都是注胶工艺。
包括市面上的南红也一样，跟古代南红价值不能比。
“原来如此。”擅长雕刻的工匠恍然大悟，“姑娘，你可知西域用的胶是如何制作的？”
沈柚沉思片刻，“那种工艺在西域不外传，他们只卖成品雕件。”
这个她真不知道，但古代肯定复制不出来。
要买的话，是能买到。
只是怎么注胶她也不会，不如直接把雕刻好的成品水晶弄到大齐来性价比高。
粉水晶带孔的花瓣，不挑品质才2块钱一片，精挑也贵不到哪去。
沈柚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注过胶的水晶做首饰可以，但做碗和杯子就不太适合了。”
听沈柚说完，老工匠轻叹一声，西域不外传，他们自己钻研改进下工具，兴许也能找到更好的雕琢水晶的方法。
温执见沈柚所有心思，都在那块现下瞧着挺丑的银子上，小声问，
“你在这边的时间，没问题吗？”
沈柚用袖子作遮掩，偷摸看了眼手机，还有几分钟就到两小时。
可这边刚学上，现在离开太可惜了。
这里，目光所及有多少失传的古法技艺！
沈柚用更小的声音回道，
“我的体验卡可以续费，至于安全，不是还有你在？”储物格里也有电棍。
温执勾起唇角，声音好听得不行，“也是。”
他就着旁边简陋的木桌和板凳坐下来，让随从去外面酒楼里买些热食过来。
热气腾腾的红糖桂花小圆子，栗子糕，酥饼，所有工匠都能领到。
以往贵人赏银钱和吃食，都是一时高兴随手赏下来，从未像这样真心尊重过他们这些人。
更别说捧着碗跟他们一起吃，几个老工匠神情里已然多了几分感动。
“你真的不吃？这家的小圆子是招牌。”温执轻笑着问。
“我打个包行吗？”沈柚拿着锤子，侧目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继续琢磨自己哪出了错。
怎么打出来形状就是不一样。
“姑娘，你手下得太重了。”老工匠演示了一次，“到这种程度就得一点点来，不能急。”
这姑娘瞧着停纤瘦，抡锤子打金银器，硬是干出了打铁的气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