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这船能不能再弄大点?”
马匹上了船,就显得拥挤了,姜黎忍不住道。
“惭愧,惭愧!”
控鹤子嘴上说着惭愧,却是带着几分得色道:“贫道法力微薄,只能这般了,不过很快就能到对岸,太子和公主还是忍一忍罢。”
姜黎眼珠子一转,便道:“要不道长把这术法教我,我们俩合力弄一条更大的船,岂不更好?”
控鹤子很奇怪的看着姜黎,突地一笑:“你小子想学也没什么,但是得拜入茆山派门下,不入山门,不得真法,贫道现年六十有五,尚无弟子,若你根骨资质尚可,担柴挑水三年之后,或可先挂个名!”
说着,清咳两声,微捋着山羊胡须,昂起下巴,目光睥睨,一副等你来拜的模样。
姜黎横了个白眼过去。
想的美!
长平公主不由掩嘴噗嗤一笑。
“嘿嘿,你小子放着贫道这名师不拜,将来有得你后悔!”
控鹤子嘿嘿一笑,又从怀里取出两只符纸折的小人,嘴里念念有辞!
“荡荡游魂,何处生存,河边野处,坟墓山林……”
刹那间,黄河边上卷起了阴风,呼啸盘旋,散发刺骨的寒意。
马儿不安的跺着蹄子,恢恢低鸣!
长平公主更是紧张的低下脑袋,出于本能,紧紧抓住了身边的一只手。
“咦?”
姜黎一看,我的手被抓住了。
那手心满是汗水,力气不大不小,不过长平公主并未觉察,自己若是冒然抽出,只怕会伤了这小姑娘的自尊心。
罢了,罢了,做个工具人吧。
“千里魂灵至,急急入窍上!”
控鹤子面色肃穆,疾声厉喝!
出乎意料,阴风只在船舷刮来刮去,并不入窍。
控鹤子瞥了眼姜黎,呼喝道:“快把你那凶刀收起来,它们不敢上来。”
姜黎轻拍了下长平公主的手背。
“啊!”
长平公主惊呼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的是姜公子的手,就如敏感的小兔子缩了回去,俏面刹那通红,好在有发丝的遮掩,还能掩饰一二。
虽然贵为公主,可长平公主那羞怯敏感模样与姜黎前世接触过的女性完全不同,纯真天然,不带丝毫矫饰,顿觉有趣的紧。
暗暗一笑之后,将那柄卷了口的刀用布裹了起来。
阴风刮入纸人,渐渐涨大,控鹤子又拿出一张符纸,撕成长条,塞进了纸人手里,吹了口气之后,长条化作两只桨。
纸人操桨划水,纸船渐渐远离河岸!
“道长,这……这是什么东西?”
高起潜舌头打着哆嗦问道。
控鹤子道:“是黄河里的水鬼,贫道摄两只上来划船。”
“这这……不会害人吧?”
高起潜立时后退了两步。
控鹤子笑道:“黄河里每日都有落水鬼,聚水之阴气而魂魄不散,无思无识,平时潜伏在水底深处,随时日会渐渐消散,唯受符篆相召,公公不必担心。”
“如此甚好!”
高起潜刚吁了口气,却是那浊黄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团团的黑发,浓如墨汁,伴随着弥漫的阴腐气息,向船帮席卷而来。
“鬼,有鬼!”
那宫女惊呼!
控鹤子也现出了尴尬之色,刚刚吹过牛哔呢。
姜黎已是拨出那柄卷了口的钝刀,向前方猛的一劈!
一道血光疾入水中!
“吱!”
水底传来一声尖叫!
那一团团的黑发消散了,一具尸体浮了上来,是女尸,已经泡的肿胀发烂,头发一层层地渲染在面庞四周。
【鬼技:斩阴术(入门):2\/100】
“嘿嘿,哥儿倒是好手段,也罢,贫道就送她往生!”
控鹤子干笑了声,掏出一张火红的符篆,打向尸体。
“轰!”
熊熊大火燃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成了灰烬。
太子两眼放光。
果然是奇人啊!
接下来,未有水鬼出现,纸船无惊无险的驶到了另一边。
待人马上岸之后,控鹤子掐诀一收,两只纸人身上,各有一道阴气溢出,扑入河里,随即纸人与纸船一起徐徐燃烧,化作灰烬飘散在了风中。
“既然过了河,贫道就告辞了!”
控鹤子单掌合什,向太子行了一礼。
“道长要走?
太子眼里现出浓浓的不舍。
控鹤子肃容道:“山河倒悬,百姓困苦,我等道门中人,自当为天下尽一份心力,此去南京有姜公子护送,太子和公主的安全可保无恙,贫道将去往三山五岳,走访好友,劝其出山,许是与太子还会再碰面”
“道长高义,请容我代大明江山,天下苍生一拜!”
太子神色一肃,向控鹤子深深一揖。
“太极未判昏已过,风后女娲石上坐
三皇五帝己相承,承宗流源应不错
而今天下一统周,礼乐文章八百秋
串去中直传天下,却是春禾换日头……”
控鹤子哈哈一笑,吟歌而去。
“这道长真是奇人啊!”
高起潜屈指称赞。
姜黎却总觉得控鹤子有装哔的嫌疑,很可能是未得到法力之前,装神弄鬼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
原本在运河与黄河的交界处,南北岸各挖掘出人工湖,并筑有围堰,防止黄河泥沙进入运河,但随着国势日渐靡乱,缺了维护,围堰早在几年前就被冲垮了,黄河水裹挟大量的泥沙淤塞了运河,断绝往来。
江南来的船,连临清都到不了。
“公主,小心点!”
长平公主骑在马上,单手紧紧拽着缰绳,小脸夹杂着紧张与兴奋,酡红一片,宫女坐后面,一手搂着她,另一手牵着缰绳。
其实二女都没骑过马,不过有高起潜在前面牵着,这些马也是战马,主打一个听话,并不会乱蹶乱蹦。
姜黎与太子沿着运河并辔而行,太子看着淤积的运河,心情沉重。
“运河淤积也不是没一点好处,至少清军南下,没法通过运河运兵,南京方面可以多些整合的时间。”
姜黎不由劝道。
“哦?先生以为东虏占了河北还不够,还想着南下?”
太子讶道。
姜黎点头道:“暂时清军的注意力都在李闯身上,一旦李闯兵败身亡,就会调集大军,进攻江南,没了东南赋税,北方撑不了几年。”
太子紧紧拧着眉心,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姜黎并不会劝说太子与李自成合作,毕竟夺国杀父之仇,换了谁都无解,他只希望太子能想明白,家国大业与私人恩怨孰重孰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