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问李玉吧。
临走前听到的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绕得他头痛欲裂,彻底晕乎了。
简隋英不傻,正好相反,他脑子非常好使。他只是走进了信任一个人的惯性思维,就好像根本不会怀疑一条温顺的狗会咬人一样,要他如何能怀疑亲近的人会在自已背后捅刀子?他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被简隋林长达十几年伪装出来的软弱顺从的表象给蒙蔽了。如果光从这一点上来说,简隋英还得佩服他。忍辱负重十几年,完全不露出任何破绽,一万个人里也未必有一个能做到。
难怪有小林子参与的事情总是出问题……
简隋英脑中白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北海那块地。
如果简隋林早就在暗中跟他作对,而这件事同样是经他手就出了岔子……那么李玉呢,李玉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北海的事他在里面起到了非常重要的连接他和李玄的作用,如果他真的如同小林子说的那样,那么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想到那天俩人手握着手互诉衷肠的样子,简隋英突然如遭雷击,身体冷得像掉进了冰窟一般。
李玉……
想到李玉也参与了这些事的可能,简隋英感到心脏都在抽搐着疼痛。一个是自已的弟弟,一个是自已的情人,他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李玉跟着小林子一起骗他……
简隋英把车开回了公司,这时候已经是快下班的时间,他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了人事部,让经理调出了简隋林和李玉的资料。人事经理心惊胆战地把资料递给他,不住地看他那明显刚跟人斗殴过的狼狈相。
他拿着两份资料,回到办公室后,拨通了一个电话:“你给我查件事情,我给你身份证号,现在就查,我等着你电话。”
挂了电话后,简隋英只觉得浑身乏力,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他轻轻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绒布小盒。
简隋英把戒指扔进了抽屉深处,狠狠地捶了一下实木办公桌,桌子发出了一声巨响,他的右手一阵痛麻,半天都动不了。
李玉……如果你敢耍我……
简隋英的手机在寂静空旷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心脏狠狠一抽。他用发颤的手拿起电话,沉声道:“喂。”
“简哥。”电话那头传来了李玉年轻轻快的声音,“在哪儿呢,下班来我学校吧。”
简隋英压抑着想要冲口而出的逼问,哑声道:“为什么?”
“我搬家了。”李玉飞快地说了出来,好像就在等着他问似的,“不是,不是搬家,是从学校宿舍里搬出来了。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你过来,我们吃完饭一起去挑些日用品。”
这话等于变相地邀请简隋英跟他同居,如果在今天以前,简隋英一定高高兴兴满怀期待地跑过去,可是现在,简隋英只觉得李玉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异常地刺耳。
他艰涩道:“我今天有事……”
“你有饭局了?那这样吧,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吃完饭过来吧,正好帮我收拾收拾……算了,你能伸手才怪呢,你人过来就行了。”李玉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兴奋,那边儿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尽量早点……”
简隋英随口应和了下来,匆忙挂了电话,僵坐在椅子里,紧紧握着手机。
公司的人渐渐都走光了,时间一点点流逝,简隋英就如凝固的塑像一般,一动不动。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法想,唯有枯坐着等那个人的电话。他等这个电话,就如同在等一个审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也不知道自已就这样坐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公司的人也都走光了,只有他还寂寞地坐在办公室里,这时候,他的手机终于再次响起。
简隋英机械地按下通话键。
“简总。”
“说吧。”
“这个人,咳……”那人已经通过资料知道俩人是兄弟,当哥哥的这么调查弟弟,显然不是好事儿,他斟酌着用词,“去年的房产过户记录里,并没有他的名字。不过按照你给的时间我缩小了一下范围,找到了几套那个月从你公司过户到个人手里的房子,数量比较多,你如果能把公司的资料调出来比对一下,告诉我是哪三套,我能查到更详细的信息。”
简隋英沉声道:“这个不是很重要,房子已经卖了,查清楚了意义也不大,关键是他个人的财产纪录能不能查到。”
“这个太有难度了,要查起来得通过好几个人,不是我自已能干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到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查到了以他名字注册的公司。”
简隋英急道:“把详细情况说说。”
“是一个私募基金公司,在香港注册的,注册资本八百万,股权人两个。”
私募基金公司,在背后给那个饲料公司投资,将北海那块地硬生生从他嘴边儿抢走的那个私募基金公司!
简隋英咬着牙,颤声道:“谁?”
“他和一个叫李玉的人。”
简隋英只觉眼前一花,脑中嗡鸣不止。
李玉正在收拾屋子,门铃突然响了。他看了看表,晚上八点多,应该是简隋英吃完饭过来了。他走到客厅打开门,简隋英跟一尊泥塑一样站在门口。他眼框发红,头发有些乱,脸上还有几处淤青和擦伤,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狼狈,暴戾的情绪随着他的一呼一吸从身体里往外钻。
李玉一时被他的神情震吓到了,他愣了愣,沉声道:“你怎么了,跟谁打架了?”
简隋英跨进屋带上门,瞪着李玉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
李玉疑惑地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了身上,最后落在了他的手上。简隋英的手里握着几张纸,因为用力过度,纸张已经扭成了一团。
简隋英把纸张摊平,声音冷得直往外掉冰碴子:“眼熟吗?”
李玉脸色大变。
简隋英把那团纸扔到了他脸上,然后抡起拳头砸向他。
李玉被这一拳直接狠狠地打倒在地,他嘴里立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简隋英跟疯了一样骑到他身上,揪着他脖领子左右开弓:“我艹你妈的李玉,老子哪点对不起你,你跟着简隋林一起坑我!拿着我的东西去讨好你的心上人,你真他妈损到家了!”
李玉抓住他的拳头,爆起全身的力气把他从自已身上推了下去,然后一个翻身把简隋英压在他身下,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在他耳边大声吼道:“你给我冷静下来!”
简隋英也扯着嗓子怒吼:“冷静你妈bi!老子今天非弄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他抬起膝盖用力前屈,狠狠撞在李玉背上,试图把他从自已身上弄下去。
李玉闷哼了一声,咬牙忍着痛一动不动,反而用双手压住了简隋英的手臂:“简哥,你听我解释!”
简隋英的回应是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用力抬起腿还想踢他,李玉只得回身去挡他的腿,简隋英抓住机会一举把他掀翻在地,然后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已经完全气红了眼,抡起手边的凳子就朝李玉扔了过去,李玉一闪身躲了过去,他背后的玻璃柜门“哗啦”一声被砸了个粉碎,李玉回头看了一眼他买的那些装饰品散落了一地,心突然刺痛了起来。
简隋英把手边能够到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地朝李玉扔去,一边扔一边骂:“你他妈去死吧!你和简隋林这俩傻bi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李玉喝道:“你闹够了没有!你能不能冷静下来我们谈谈!”
“谈个屁!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也配跟我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跟我好,不就是为了给简隋林帮手。那三套房子要不是你把资料拿着不肯露面,至少能有两套在过户之前被我拦下来,还有北海那块地,没有你在里面掺和,能有他们什么事儿!你们俩拿着老子的钱开公司赚钱,也不怕撑死你们!”
简隋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觉得心都在滴血。要他当着李玉的面说出这么不堪的真相,他的面子里子都一并被人踩在了脚下,他只觉得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可是他停不下来:“我告诉你,你他妈在老子眼里,也就是个屁!你还真以为我他妈多稀罕你!我简隋英是什么人,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我还不是图你个新鲜,像你这样的老子花钱能买一打,还既不会背着我跟别人好,也不会在背后捅我刀子!你以为你值几个钱,你他妈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简隋英已经被被背叛的痛苦和羞耻气昏了脑子,他疯狂地用语言宣泄内心的痛苦,他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用更粗暴的手段去伤害这个让他痛苦的人。
不能只有他一个人难受。
李玉脸色发青,颤声道:“你别再说了,如果你还觉得我们俩走到现在不容易,你就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这句“走到现在不容易”只是把简隋英狂疯暴躁的情绪推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想到这一年多来自已追着李玉屁股后边儿献殷勤,俩人打过骂过,也和过好过,回忆起来,他走得步步艰辛,才走出了他自以为和李玉的甜蜜小日子。
结果呢,结果人家从未把他当真
简隋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过了鼻头不住涌上来的酸意,他粗哑地骂着:“李玉,你真他妈恶心死我了。帮你那心上人挖我墙角,你也够不容易的。”
李玉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咬牙道:“简隋英,你知道你自已在说什么吗?你生气我可以理解,这事是我做错了,但你说这些作践彼此的气话……”
“去你妈的气话,老子说的句句都是真话。你李玉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就凭你们这两个毛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敢骑到我简隋英脖领子上撒尿,我告诉你,我会让你们后悔一辈子!”简隋英面目狰狞地瞪着他,他又摸到了手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想也不想地朝李玉扔了过去。
李玉一个闪身又躲了过去,简隋英趁着他闪躲的空当,两大步跨到他身边,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一直忍着没有还手的李玉,这时也被激怒了,他两手抱住了简隋英的小腿,使了个巧劲儿将他撂倒在地,然后翻身骑到简隋英身上,揪着他脖领子吼道:“你他妈再胡说八道!”
简隋英左一句“算个屁”又一个“算什么东西”真把他给惹急了,成天追着他屁股后边儿跑的人,到头来说自已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这让在这段关系中习惯了被捧着的他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他愧疚于自已做过的事,只想和简隋英好好谈谈,该赔罪赔罪,该补偿补偿,他不是能做不能当的人。可简隋英却一再拿这些异常难听的话刺激他,甚至把他们过往的一切都全盘否定了,李玉胸口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气闷不已。
简隋英干脆不跟他胡说八道了,直接抡拳头往死里打。
李玉忍了好几次没有还手,最后被简隋英那些埋汰人的话弄出了火气。
简隋英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他拼命喊着让简隋英闭嘴,简隋英就把他这辈子能想到的所有难听话都一股脑地丢进李玉的耳朵里。
最后两个人就跟失去理智了一样,姿势难看地扭打在地上,乒乒乓乓地干了起来。
这场架最后俩人都打红了眼。
他们以前干过很多次架,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般惨烈,绝望悲愤的情绪像病毒一样迅速地感染了两人。李玉想让简隋英闭上那张嘴,简隋英想让李玉感受跟他一样的痛楚,两个人脑子都被烧得火热,哪怕胳膊都酸麻无力,也没有谁先罢手。直到他们的门被强行撬开,隔壁邻居带着几个警察冲了进来,他们才浑浑噩噩地被架开,被拖走。
在被警察架着出屋的时候,李玉浑身发软,使不上一点力气,他勉强扭头,看了一眼他花了半个月时间布置出来的房子,如今已经如台风过境一般,惨不忍睹。
他想起了几十分钟之前他满怀期待等着简隋英进门的心情,那一瞬间,他有要哭的冲动。
赤手空拳打架斗殴,算不得什么大事儿,警察没让他们去警局,而是直接把俩人拉去了医院。
从坐上警车开始,简隋英没再吭过一声,无论警察说什么劝解的话,他都僵坐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
到了医院医生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强迫他在医院休息一晚上。简隋英给梁秘书打了电话,让她过来给自已收拾烂摊子。
本来大晚上的他不想让一个女人自已开车过来,可是想了一圈儿,他竟然不知道这时候他还能找谁。还好梁秘书的老公送她来了,俩人很识相的什么也不问,而是动作麻利地给简隋英付了医药费,转了单人病房,然后又连夜处理警察那边儿的事情。
简隋英就躺在病房里,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他身体其实已经很累了,但是他睡不着。他这辈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失败,以往的每次失败,只会让他斗志高昂的去想着如何面对挑战和渡过难关,可是这次,他累得都不愿意去想明天。
怎么办呢,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那么稀罕的一个人,只是把他当成了冤大头,跟自已的亲弟弟联手对付他。不怪周瑜被诸葛亮说了一句“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气吐血了,他以前还觉得是周瑜心胸太狭窄了,现在将心比心,谁要是这节骨眼儿敢拿这句话刺他,他也受不了。何况他赔得还全都是自已的。
简隋英又想哭又想笑。
他想,这也许才是他经历的最大的挑战,能挺过去的才是纯爷们儿。
他拿起床头的话筒,拨了医院的内线电话,他也不知道打到了那里,那边儿接通了他就说:“喂,我睡不着觉,打针啊还吃药啊,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吧……”
第二天梁秘书从医院把简隋英接回了家。
他伤得不重,如果不是懒得动弹,昨晚可能就回来了。到家之后他最终没忍住,问了梁秘书李玉怎么样。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根据以往俩人打架的经验,李玉估计是理亏,所以没下狠手,他却是揪着李玉往死里削,李玉绝对伤得不轻。
梁秘书尴尬地说:“他年轻,没事儿的。”
简隋英一听这话,就知道李玉肯定没好过,他心里一面觉得真他妈痛快,一面又觉得不会真打出毛病来吧。
到了这种程度还会为李玉担心的自已,也真是贱透顶了。
梁秘书头一次见自已老板这么失意狼狈的模样,母性本能被激发了,给简隋英连收拾家带做饭的,忙活了大半天。直到五六点钟要去接孩子了,才不得不走了。
等屋子里就剩下简隋英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独和空冷就愈发压迫着人的神经。他是站也不对,坐也不对,看书也不对,喝水也不对。
不管他干什么,他都无法不去想那两个人对他的背叛和羞辱。他知道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他绝不能让那两个人好过,但是无论脑子里生出多少报复的想法,只要一想到那是简隋林和李玉的时候,他就生出浓浓的无力感。
一整天下来,除了在梁秘书面前吃了几口饭,他再没有进食过半点儿东西,就那么呆坐着,从白天坐到了天黑,然后在黑暗中想了一整夜。
李玉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以及脑震荡,虽然没伤到骨头和内脏,但着实给简隋英打得不轻。他没跟家里说,梁秘书帮着他办了住院手续,就再也没有来过,他就一个人在医院躺了两天。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
他很想去找简隋英,跟他好好道歉,但是他了解简隋英的性格,短时间内出现在他面前,绝对是火上浇油。
虽然他是真的想马上见到简隋英。对他毫不留情的简隋英,让他既陌生又寒心,回想起简隋英疯狂的行为和言语,他心里还一阵一阵地难受。不过他不认为简隋英会因为这个彻底跟他掰了,现在唯一需要的是等个几天,等简隋英气消了,自已再去跟他好好谈谈。
出院的那天,他碰到了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简隋林。
俩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李玉冷道:“是你告诉他的。”
简隋林摇摇头:“不是我,是白新羽。”
李玉漠然地扭过脸,不打算再跟他说半句话。是谁告诉简隋英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简隋英已经知道了。
简隋林在李玉擦身走过他旁边的时候,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李玉本来不想回答,可是他还是顿了一下,道:“等他气消了,我会去找他。”
“找他?”简隋林气息不稳,他狠狠握了下拳头。
俩人背对背站着,李玉看不到简隋林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狰狞。
“对,我会去找他,我跟他,不会就这样算了。”李玉看着医院长长的昏暗的走廊,面无表情地说,“隋林,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儿上,无论你想做什么,停手吧。否则我会把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他。”
简隋林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跑到他面前说句对不起,他就会不计前嫌的跟你重归于好?”
李玉心脏狠跳了几下,抿嘴不语。
简隋林嗤笑道:“你太不了解我哥了,他绝不会允许我们这样戏弄他。你以为他有多喜欢你?他是深情款款的人吗?他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我们从他那儿拿走的,他会加倍讨回来。”
李玉想到简隋英说的那些话,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以往无论简隋英多暴怒多疯狂,他都没有害怕过。可是昨天他听到的那些话,他明知道应该是气话,心里却怎么都无法平静。每一遍回想,那些话就愈发刺耳难听。
如果简隋英对他真的只是“图个新鲜”,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简隋林转过身,轻声道:“李玉,相信我,我哥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斗不过他,除非我们联手。”
李玉冷道:“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语毕他大踏步往电梯口走去。
简隋林阴沉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抡起拳头狠狠砸在身侧的壁转上,医院墙上贴着的廉价瓷砖应声裂开了好几道缝隙。
都到了这个份儿,如果他能让这俩兔崽子继续得意下去,他就不是简隋英了。失去这块白捡的土地,对那个饲料公司和那俩人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损失,李玉他们能不能继续注入资金,能不能如期收回投资,在这个时候都成了问题。
做完这件事后,他派人去调查那个饲料公司以及负责人的全部底细。根据他的判断,这两个人贪图小利,反复无常,既没有生意人的智慧,更加不是能与之共事的人。到嘴边儿的地没了,李玉他们必然在注资上要重新考虑,饲料公司的投入产出刚起步,这个时候断他们资金链,他们必然不能同意。如果能让他简隋英找到破绽,或者胁迫,或者利诱,从中随便挑挑事儿,这两个人一定会和李玉他们也反目。
简隋英希望看到的最佳结果,就是他们对薄公堂。到时候他一定坐在旁听席上,好好嘲笑这几个焦头烂额的傻逼一番。
想到这些简隋英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这次真的是尝到了前所未有挫败感和打击。简隋林和李玉的背叛,不知道哪个更让他难受一些,他只知道不狠抽这俩人一顿,难解他心头之恨。
简隋英在家休息了三天,脸上的淤青浮肿终于褪了不少,看上去不至于一脸倒霉相了。
这三天除了公事上的电话,他没有接到李玉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他都想好了李玉要是敢打给他,他一定给他挂了。可是他什么也没收到。李玉连一个让自已羞辱他的机会都不提供,这无疑让简隋英更加恼火。
第三天晚上,他在家实在呆不住了,打电话叫了几个哥们儿去喝酒。自从他跟李玉好了之后,大部分空余时间都跟李玉混在一起,没少被他这些朋友骂,今天不出去潇洒一回,实在对不起被小白脸骗得团团转的自已。
都他妈是李玉闹的。
整个晚上简隋英的心情就没舒坦过,他一直坐在角落猛灌酒,也不怎么跟人搭腔,出来玩儿净给别人扫兴,简隋英也觉得自已这样的太烦人了,索性就提前离场了。
他平时自律能力不错,喝多了酒绝对不自已开车,可是今天这点顾虑他想都没有想过,从三天前到现在,他不知道自已怎么熬过来的,有时候会想不起来这些天干了什么。
车往家走的时候,走了一段路发现自已不行了,他迅速地停车靠在路边儿,打开车门就哗啦一下吐了一地。
这一下子仿佛把他几天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胃里没货了还干呕不止,吐完之后他脑袋发昏、四肢无力,躺在驾驶座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平时水泄不通的主干道,现在顺畅得一马平川,只偶尔有几辆车驶过。长长的昏暗的马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直一直地延伸下去,简隋英努力往前看,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的不是尽头的尽头,他知道他只能自已走下去。
自从他妈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了。这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必须要靠自身的强大来缓解。这其实没什么不好的,靠自已比靠任何人都强,所以他有些后悔,如果他没有碰到李玉就好了。
他为什么需要喜欢一个让自已变得软弱、给予他失败的人呢?这完全没有道理。他应该快刀斩乱麻,把李玉从他心里踢出去,快意的该报仇报仇,该泄恨泄恨,那才是他简隋英本来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入秋的北京,晚上实在太冷了。
他说不上自已现在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但至少他意识到自已不能开车了。他掏出手机,迷迷糊糊地翻着电话本,最后选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人拨了过去,大着舌头说:“喂……我在,XX桥这儿,你来、来、来给我开车。”
简隋英在日光的照射下不甚舒服地醒了过来。他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窗帘,以及这个陌生房间的一切。他闭上眼睛,难受地甩了甩脑袋,非常想把那一一阵阵头痛给甩没了。
一个人从外屋进来了,轻声道:“你醒了?”
简隋英睁开眼睛一看,门口站着个漂亮的青年,他穿着米色的薄毛衣和咖啡条纹的睡裤,消瘦的锁骨在衣领处隐约可见,整个人看上去温和无害。
“小朱?”简隋英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小朱赶紧跑到他旁边儿,把床头柜上准备好的水递给他:“简少,你先喝点儿水。”
简隋英这才意识到刚才那粗哑干涩的声音是自已发出来的。
他一口气把水给喝了个干净,然后抹了抹嘴,疑惑地看着他。
小朱笑了笑:“昨天你给Vince哥打电话,但是他男朋友在他家呢,所以他就联系我,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
简隋英回想了一下,他好像确实是给Vince打的,打完电话之后的事,他完全想不起来了。他躺回床上,哑声道:“好久没见你了。”自从他和李玉和好之后,李玉逼着他把电话里那些看着不对头的联系人全给删了,这些人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小猪”。
小朱眼里闪过一丝黯淡:“是啊,很久没见了。”他无意识地给简隋英拉了拉被子,“你还想睡吗?还是想吃饭?”
简隋英木然地盯着天花板,心绪好像已经离体了似的,没有回答他的话。
小朱专注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觉得脸颊发烫,他快速地起身:“我去把饭给你端来吧。”
小朱一会儿就给简隋英端来了个一碗米饭两盘菜和一碗汤,然后招呼他吃饭。
简隋英从床上坐起来,随意地吃了点儿东西。
小朱就乖乖坐在床边,眼睛随着他筷子动,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饭。
简隋英扒了几口就懒得吃了,随口问道:“这哪儿啊?”
小朱愣了愣,小声道:“是简少送我的房子。”
“哦。”怪不得这卧房的格局他看着眼熟,“你收拾得挺漂亮的。”
小朱笑道:“我不上班儿的时候经常跑装修的市场,省了不少钱呢。”
简隋英点点头:“你不在Vince那儿上班了?前一次去没看见你。”
小朱不好意思地笑笑:“Vince哥嫌我不会来事儿,不适合在他们那行混。他帮我在职高找了工作,教美发,我觉得挺好的。”
“哦,老师啊,不错。”
“嗯,学生比顾客好相处,学校还答应我干个几年就帮我办北京户口,Vince哥挺照顾我的。”
简隋英心里冷哼,Vince这小子。不过Vince这个人心眼儿不坏,这种事也是圈里的规矩,简隋英自然不会告诉小朱。
他把碗筷放到一边儿,看了小朱一眼:“那你现在过得不错。”
“嗯。”小朱点点头,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托、托简少的福。”
简隋英摸了把他的小嫩脸蛋儿。
小朱身子抖了抖,但是没躲,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有紧张,但是没有抗拒。
这么好的气氛,适合发生点儿什么,可是他却懒得再继续下去。他缓缓收回手,那只手一离开小朱的脸,小朱就跟上满发条刚松手的玩具似的,突然动了起来,他一下子抓住了简隋英的手。
简隋英眯着眼睛看着他,他在小朱的眼里看到些他熟悉的东西。
小朱的情绪有一瞬间的激动,然后立刻被压抑了下去,他黯然地松开手:“简少,你还吃饭吗?”
简隋英揉了揉他软趴趴的头发,一语双关地说:“我心领了,你户口的事我给你办吧。”
小朱瞪大了眼睛,然后眼圈微微红了,他紧紧抓着床单,颤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简隋英无心揣测他是什么意思。从小到大对他有各种意思的男男女女海了去了,数都数不过来,他未必个个领情,他只是纯粹乐意帮这个他看着顺眼的小孩儿一把罢了。
身边有个跟前跟后伺候他的人陪着他,好过他独自一个人呆在上下两层三百多平米的冷冰冰的公寓里,所以简隋英就大摇大摆的在小朱家又住了一个晚上。
他感觉小朱的性格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以前好像有点儿怕他,总低着头不敢看他,也几乎不会主动说话,现在却能在跟他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发表一些自已的看法,这样的小朱远比只有一具漂亮外壳的他有意思很多。结束了那段金钱和肉体交易的关系,现在俩人反而能像熟人一样自然无隔阂地相处。
晚上睡觉的时候,俩人睡的一张床,却是分别盖的被子。简隋英满脑子都是事儿,根本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
天亮之后简隋英要了小朱的电话就离开了。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去公司了,他总不能因为被小白脸骗了,就一直这么消沉下去。日子不管好赖,都得接着往下过。能找点事情做,他才不会老想着李玉。
这一年多来,他的员工似乎对于他时不时不来上班习以为常了,公司运转情况依然喜人,让他心里好受不少。那两个兔崽子不过从他这儿拔去了一根汗毛,根本不痛不痒,他何苦翻来覆去让自已难受。没了一个李玉,他依然是春风得意傲视群雄的简隋英,这世上比李玉漂亮识相的男孩儿多了去了,他怎么能在李玉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简隋英反复开解着自已,左右是不会有人帮他的,他不能不拉自已一把。
忙活了一天之后,晚上他约了个饭局,并带上了梁秘书和一个姓唐的高管。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简隋英和另外几个老总相谈甚欢,他平时吃饭都克制着不喝太多酒,大部分也都让身边儿的人给挡了,这次却没有顾忌一般,该喝酒喝酒,该敬酒敬酒,一顿饭下来光白酒就喝了四两多。
梁秘书和唐总没见过他们老板这么不要命的时候,再说今天见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哪儿用喝得这么拼命。
梁秘书就好几次在底下捅简隋英,暗示他别喝了。
简隋英视而不见,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势,把对方都整怕了,酒过三巡,简隋英把那几个老总一个个都给撂倒了。最后简隋英也被醉醺醺地架到了车上。
梁秘书开的车,唐总也一起陪着送他回公寓。
路上梁秘书怕他吐,特意把车窗开着,结果他吹了一路的冷风,酒劲儿醒了不少,只是头疼得厉害,一动都不想动地闭着眼睛瘫坐在椅子上。
车上的俩人以为他睡着了,唐总悄声说:“老板最近怎么了这是,有点儿萎靡不振的意思,我跟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梁秘书从后视镜看了简隋英一眼。她是心思缜密的女人,又知道简隋英和李玉的关系不寻常,那天之所以俩人同时在医院,发生了什么事再好猜不过了,再结合自已老板现在这样子,她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吗?只不过知道是知道,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叹气道:“可能最近工作太忙。”
“是不是因为五环那块地的事情,老板压力太大了?过几天就要上会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梁秘书感觉出这个唐总在探她口风。
简隋英在这个事情上表现得太让人捉摸不透了,能够上会的高管都在猜他的心思,猜他究竟是想做还是不想做,然后才能根据自已老板的意思来调整自已的意见。猜不透老板在想什么,做对了那是运气好,做错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当然,他们都明白简隋英有自已的考虑。不管这个地的事情他下没下定决心,他都不能表现得太积极。如果这块地盈利了,那自然是他决策得好,运作得好,如果这块地但凡出了任何毛病,简隋英也可以说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而是董事局全体的决意,他是少数服从多数。
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简隋英自然是不方便过于暴露自已的立场,能不能博得老板的欢心,就得各凭本事了。
梁秘书虽然是简隋英的贴身秘书,但是她受职位所限,参与不到这么重要的决策之中去,即使她能,或者她知道简隋英心里的想法,作为一个训练有素充满智慧的职场女性,她也绝不会乱说半句话。
梁秘书笑道:“是啊,真不知道结果如何,这可是笔大生意。”
唐总有些失望,也就不再说话。
俩人把车开到了简隋英公寓的地下车库,唐总叫了一个保安过来,打算把简隋英架进电梯。
没想到车门一开,简隋英晃晃悠悠自已出来了,还大着舌头说:“没事儿……我自已,能走。”
梁秘书赶紧扶着他的胳膊,生怕他一头栽倒在地。
他就这么在三个人小心翼翼地注视下,顺利地走到了电梯。
这三个人都想赶紧把简隋英送进家门,然后就大功告成,各回各地儿了。没想到简隋英刚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门却从里边儿打开了。
“小李?你怎么在这儿?”唐总不明就里,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老板的助理,难道老板连家里钥匙都给他了?
梁秘书看了一眼简隋英,发现他脸色潮红,死死盯着李玉,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她有些紧张,怕简隋英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小李,简总喝醉了,有什么事儿你改天再说吧。”
李玉看着站都有些站不稳的简隋英,平静地对梁秘书和唐总说:“要不二位先回去吧,我来照顾简总。”
简隋英脱口而出:“谁他妈……要你照顾,好狗不挡路,从、从我家门口滚开。”
唐总惊讶地看了李玉一眼,他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得罪自已老板了,难怪他最近都不来公司了呢。
李玉有些懊悔自已今天冒失地跑来。在简隋英喝醉了的情况下,实在不是个谈话的时机,可是他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又不甘心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梁秘书怕简隋英再说下去要坏事儿,就拼命给李玉使眼色:“小李,你快走吧,简总喝多了,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
简隋英确实喝多了,理智基本已经被酒精烧没了,他才不在乎还有什么人在场呢,他只知道李玉终于让他见着了,不趁着这机会好好挤兑挤兑他,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逮着他呢。他就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李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白脸,老子对你的一番心思都喂狗了是吧。”
李玉沉声道:“你别说了,先进屋吧。”说着就想上来扶他。
简隋英退后了一步,骂道:“李玉……你这个王八犊子……我绝对,饶不了你……”
梁秘书尴尬地看了一眼保安,又看了一眼惊诧的唐总,她扶着简隋英小声道:“简总,别说了,这么多人呢。”
简隋英挥开她的胳膊,大声道:“我说怎么了,怎么不能说!这个……这个王八蛋,老子对他那么好,他他妈的……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我就是、我就是养条狗,都、都养熟了,……”简隋英只觉得眼眶发热,鼻头发酸,酒精让他所有的情绪都无限放大,他每一次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他渐渐看不清李玉了。
其实他从来没有看清李玉。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是何等的悲哀。
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唐总再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就是傻子了。
李玉脸色发青,简隋英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颜面扫地,他克制住一走了之的冲动,沉声道:“你喝醉了,别再说了。”说着他一把架过了简隋英的胳膊,不容置喙地冲其他人说,“你们先回去吧,他我来照顾。”
梁秘书看了一眼站都站不稳的简隋英,又看了眼黑着脸的李玉,一时非常犹豫。
唐总拉了拉她的胳膊,朝她使了个颜色。唐总心里门清儿
梁秘书也立刻反应过来其中的利害,跟着唐总和那个小保安一起跑了。
简隋英软趴趴地瘫在李玉身上,站都有些站不稳,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着。
李玉把简隋英抱进屋里,放到了床上,看着他醉得稀里糊涂的脸,心里难受起来。
简隋英慢慢睡了过去。
李玉把他的鞋和衣服裤子都给脱了,把人塞进了被子里,然后拿沾了温水的毛巾给他擦脸。
安静睡着的简隋英真好。可以只欣赏他优越的外表,而不必忍受他句句穿心的谩骂。
李玉以前想不透,为什么他会和一个三天两头就要起争执的人纠缠到现在,他并不欣赏简隋英这样目中无人又不知收敛的性格,两个人根本就合不来。
可是最近他和简隋英渐行渐远的时候,他才发现,拥有过简隋英这样的人,绝对无法忍受把他让给别人。就好像征服了一匹世间最好也最烈性的马,尽管依然时不时耍脾气,让人又爱又恨,谁又舍得拱手让人?
简隋英热烈的感情和强势的人格魅力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能把人牢牢困住,让人想挣脱,却又不舍得挣脱。
简大少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他确实喝了太多酒,醉得一塌糊涂,以至于忍着头痛醒过来的时候,他完全记不起昨天发生的事,而且记忆还出现了混乱。
他感觉到他身后有人,挨着他躺着,手臂放在他身上。他眼睛肿得不像话,一睁开就难受,他就推了推身后的人,哑声道:“小朱,去,给我倒杯水。”
身边的人动了一下。
简隋英咽了口口水,唾液经过干涩的喉管,跟火烧似的:“去,小朱,倒水。”
身后传来了寒冰般的声音:“你在叫谁?”
简隋英给这声音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就见李玉直勾勾地瞪着他,那眼神好像要吃人。
李玉咬牙切齿地说:“你刚刚叫谁!”
简隋英脑子钝住了,他半天没反应过来前后怎么回事儿,李玉怎么在这儿,什么他刚刚叫谁?他叫谁了?他回过神,都没来得及发火,哑声道:“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随即他马上想起来,这家门儿的钥匙可是自已上赶着送人家的,操。
而且看这架势,李玉也是刚从这张床上睡醒的。李玉怎么就跑他床上来了呢?昨晚他喝多了之后,发生什么事了?是自已把李玉叫过来的?
他这边儿正努力找回自已记忆呢,李玉已经给气得脑袋快冒烟儿了。
“小朱”这个名字,在李玉这里已经并不仅仅是指一个人,还代表着简隋英过去那些乱七八糟让他厌恶的情史。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和简隋英不过分开一个多星期,他就如此不甘寂寞,又去找了这个“小朱”!
自已在他心里究竟有几分重量,此刻简直不言而喻。看来简隋英并没有骗他,他真是图自已一个新鲜,没有了他李玉,简隋英还可以去找十个百个这玉那玉,在他身边的是不是他李玉,根本不重要,所以两个人不过暂时分开,他就能毫不留恋地扭头去找别人。
他李玉算什么!他在简隋英心里,什么都他妈不是!李玉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地拧了一下,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羞辱他至此。他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简隋英一记耳光。
简隋英愣住了。主动跑到他家来的李玉,按正常人的思路也应该是来求和的,而不是来揍他的吧,要揍他为什么不趁他睡觉的时候?
重点是,李玉他妈还有脸打自已?简隋英也是手随心动,毫不留情地回敬了他一耳光,并且破口大骂道:“你他妈还有脸跑我家撒野!”
李玉怒吼道:“我不能跑你家来,是不是因为这床位已经让给那个小朱了?我过来打扰你们的甜蜜日子了!”
简隋英厉声道:“是,识相你他妈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见你这个不要脸的白眼儿狼!”
李玉猛地蹿了起来把他扑倒在床上,死死按着他的胳膊,“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他想弄死简隋英,这一刻他真的想弄死简隋英。
简隋英蓄起全身的力气大声吼道:“滚!”他吼得过于用力,以至于额上青筋暴突,双目充血,脸都憋红了。
李玉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他心脏疼得厉害,疼得他喘不上气来。
简隋英没比他好多少,他就不明白自已为什么喜欢这个李玉,这个李玉,是个彻头彻尾的傻bi/王八蛋,他掏心挖肺地对人家好,结果换来什么了?他简隋英这辈子做的最大的赔本儿生意,就是对李玉付出感情。他头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落得这么丢人现眼的结局,够他悔一辈子了。
李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他不是来找简隋英吵架的,真的不是。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
可是简隋英已经转身就去找别人了。他李玉在他心里,不过如此,简隋英说得对,他算个屁呀。那个宠着他追着他心甘情愿躺在他身下的才是简隋英,眼前这个怒吼着叫他滚的又是谁?
他就跟哑巴了一样,一语不发的死死盯着简隋英,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简隋英喊完这一声之后,觉得嗓子火辣辣地疼,连吸一口气都开始疼,所以他也不甘示弱地瞪着李玉。
半晌,李玉颓然地转身离开了。
简隋英仰躺在床上,看着自家熟悉地天花板,半天都没动弹。
他身体哪儿都不舒服。头疼脑热、眼睛酸肿、喉咙干哑,最重要的是,心真他妈的疼啊,疼得他都想哭了。
他简隋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没干过杀人放火的缺德事儿吧?老天爷至于派这么个人来整治他吗。一次整治还不够,还要反反复复,分分合合地折腾,一会儿把他踹了,一会儿跟他好了,一会儿又他妈把他推悬崖下边儿去。他再怎么皮糙肉厚,身体里的部件儿也都是肉做的,禁不起李玉这么连打带踹的折腾。
说起来也是他脑子有病,明明知道李玉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还非要花心思供着,到头来人家反咬一口,不是活该吗?
简隋英觉得现在的生活简直是糟透了,一团乱,他都不知道他今天从这个门儿走出去,究竟该干些什么,明天又该面对些什么。眼前明明有这么多问题和烦恼,他却不知道如何解决,他简直束手无策。
他拉过被子盖在自已身上,打算继续睡下去,睡着了总好过醒着想这些烦心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