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中打捞一具尸体,这是一个很艰难的打捞工作。容学义的尸体会被水流一路往下游冲,等到尸体浮出水面,很难预料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还有可能会碰着过往的船只,如果被大的船只卷入船底,很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
要不是因为他身患绝症这是不会错的,甚至有可能是一种死遁。
夜晚的道路畅通无比,警车风驰电掣,一个小时的路程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江边。
七八辆警车排成一顺,探照灯在江面上来回搜索,不多时,人虽然还没找到,却找到了容学义下水的地方。
江边的一片枯草丛中,放着一个小书包。
书包很旧,款式也很古老,是十几年前,农村孩子上学背的款式,但洗的干干净净。
姜不寒心里一动,就要上前。
但是邢念生一把拽住了她。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冲动,以为这是抢头等功呢?”邢念生拽的死死的,力气大的她胳膊痛,面色也很严肃,转头吩咐:“这里有不明物体。”
姜不寒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她看大家都退后了一段距离,然后上来两个全副武装的防爆警,小心翼翼的将书包给打开,检查了一下。
“没有危险物品。”
邢念生这才挥手让大家上,转头严肃问姜不寒:“明白了么?”
姜不寒明白了,连连点头,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她是有点冲动了,疑似凶手留下来的一个包,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如果有炸药呢?那她这么随手一打开,就要烈士了。
虽然容学义做的事情看起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谁知道他恨不恨当年没能惩治凶手的警察,又恨不恨他们。
“犯罪分子是凶残的。”邢念生道:“是的,有一些犯罪分子可能是情有可原,是逼不得已,但无论如何罪犯就是罪犯,不能用你的思维去揣摩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要破案,但不是用谁的命去换。”
小心使得万年船,一万次的谨慎多做一步,好过于一次不小心送了命。
习初北及时打断邢念生的教育:“队长,包里有东西。”
邢念生走了过去。
姜不寒连忙给习初北做了个感谢的手势,习初北偷偷挑挑眉。
队长就是这么爱说教,但所有的说教都是因为对同事的爱和关怀,特别是对新人的爱和关怀。
邢念生假装看不见他们在自已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正色问:“包里有什么东西?”
“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已经泛黄,是一张很有年头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女孩子,留着齐耳的短发,穿着一身虽然合身,但一看就是农村的土布成衣,不修身的裤子,一双塑料凉鞋。
女孩子背着个书包,就是这个小书包,看着镜头,笑的羞涩。
十来岁的农村小姑娘,虽然家庭不富裕,但是不缺爱。书包里沉甸甸的装着书和文具,父母告诉她,一定好好好上学,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
但是,她没有等到这一天。
“这是容念薇。”姜不寒低声道:“她和容学义很像。”
容学义的打捞工作持续了两天,两天后,他在下游被冲到了岸边,被一个游泳的人发现报警。
验明正身无误,姜不寒问邢念生:“队长,这案子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虽然于明轩几家悲愤异常,但凶手已经死了,总不能碎尸万段。以后的夜深人静,他们是会继续咒骂容学义,还是偶尔也会内疚后悔,那就不得而知了。
案子里只剩下管芳馥一个有牵扯的,她下毒杀了于明轩,但是考虑到当时的情况,她是被胁迫的,肯定有罪但是会轻判。
三个人做的错事,最终,毁了的不仅仅是三个家庭。
邢念生久久的皱眉沉思。
还有一个范信鸥,他一定是知情者,但是没有任何证据,也可能从开始容学义为了撇清他,就没有让他参与任何实质性的事情,两人用一种奇妙的恐怖的默契,维持着一种信号的传输。
比如,容学义想要知道关于境外匿名电话的境外架构流程,范信鸥就写了一篇文章,在班级提出讨论,就是关于境外电话的架构和警方在侦破诈骗案件时的方法和难度。
容学义是中江大学的宿管,旁听一下轻轻松松,他需要知道的一些,范信鸥都用一种学术讨论的方式广而告之,在这种情况下,你甚至可以把弄不明白的写个小纸条递上去,这不是私相授受,不能成为证据。
如果能的话,那超市每天卖出那么多把菜刀,早就都被抓起来了。
在容学义的尸体找回来后,范信鸥甚至还来了一次,看着他已经被泡的肿胀发白的尸体,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说:“容叔,我没想到你会做那么糊涂的事情。不过如今已经这样了,你放心去吧,我每年都会去看阿姨,我给她养老送终的。”
其他什么都没有,无论怎么问,范信鸥滴水不漏,也或许,他根本没有什么可漏的,所有疯狂的认同容学义的念头,都在精心计算下,光明正大的做了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绝对将他摘出来。
容学义当年拿钱离开,就没想过牵扯任何人。
邢念生最终说:“结案吧。”
当晚,终于准时下了班。
姜不寒哼着曲儿,和邢念生一起回家,明天周六,乔大兴刘衡他们要来吃饭,当然是来邢念生家不是她家。
邢念生搬了新房子,然后就一直忙着容念薇的案子,大家都没时间过来看一眼,现在案子结了,当然吃一顿暖房酒。
上次那种模式大家很满意,决定还是照旧。
在饭店买点龙虾烤肉,然后在家里吃火锅。
姜不寒当然责无旁贷,说好了明天一早,跟邢念生一起去买菜。
她的浴室也都收拾好了,被保洁阿姨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说,连毛巾香皂架都给换了,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只是姜不寒在收拾昨天没洗的衣服的时候,突然僵硬住了。
突然想起来,前几天邢队在自已浴室洗澡的时候,急匆匆没拿换洗衣服,是自已去拿的。
然后自已也急匆匆,就拿了长裤和上衣,好像……忘了拿一件很关键的,衣服……
但是邢念生竟然也没说,可能是自已尴尬,也怕她尴尬,于是就这么穿了,还一本正经,非常自然的过了半个晚上。
啊啊啊啊……姜不寒略想了一下那画面,突然捧住了脸。
脸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