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弯着腰侍奉帝王换常服。
平昌帝敛着眸子问:“处州可有消息传来?”
高公公一怔:“没有。”
平昌帝在榻上落座:“派去的人已经月余,竟然没有半点消息,这事还是交给老三吧,看来还要他那样的铁血手段才可对付桀贪骜诈之徒。”
高公公端了茶盏到御案:“去裴国公府宣旨的人回来了。”
平昌帝接过茶盏,掀开盖子:“朕办宴是为给他制造机会认识那些贵女,他却寻到长公主,让长公主与朕说和。”
高公公笑着道:“陛下心疼三殿下,赐婚圣旨也算给了大长公主面子。”
平昌帝放下茶盏:“朕不是给谁面子,尘儿动了真情,朕这旨不得不下。”
“这江山最后是尘儿的,等他坐上帝王之位,身边能出现的姑娘,都是家族为送进宫而刻意培养出来的。”
“这样的姑娘容貌出众,言行得体,但是刻板统一,很难再有真情。而裴府的那位表姑娘他会记一辈子,同样恨朕一辈子。”
高公公躬身道:“陛下也算成全一对佳偶。”
平昌帝笑了一声:“朕让他如愿,以后怎样他也怪罪不到朕。赐婚是为裴陌尘,裴国公的庶长子,至于那丫头能熬到哪一步,就要看她自已的造化。”
高公公哈着腰没作声,他知道帝王的意思,小姑娘现在嫁的是裴家庶长子,将来能不能成为太子妃,甚至于皇后,还要看她自已。
裴陌尘私下也寻过高公公,拜托他在御前为程卿卿美言。
高公公也只是见过她几次,却对小姑娘印象很好,娇娇软软,谁看着都觉得可心。
听了帝王的话也不免为小姑娘担忧。
*
国公府,程卿卿从宣旨的公公手里接过圣旨,裴国公拿出一个装了沉甸甸银子的钱袋,递给承旨公公,然后和裴三老爷说着感谢去送公公。
公公离开后,程卿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圣旨,又抬头看向裴陌尘,那人凤眸含笑,薄唇轻抿,迎着她的视线。
眸子扫过周围的人,大夫人面色很沉,二房笑着跟她道喜,真高兴的是裴三夫人,虽然努力端着,可眉眼已经飞舞,如果不是为了面子,她一定会笑出声。
再微错眸子,裴长清脸色苍白望着她,目光沉重,哀怨,他的视线让程卿卿身子微微缩了一下。
一侧的裴陌尘上前,一个转身挡在程卿卿面前,阻隔了二人对望的视线,声音含着笑意透着亲热:“傻啦,发什么呆。”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腕,又放开:“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还是如往常,程卿卿走在前面,裴陌尘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纷纷恭喜。
到了抚柳苑门口,程卿卿站住,转身看着裴陌尘:“就送到这里吧。”
“我口渴了”
漫不经心一个理由,声音既轻又淡。
程卿卿有点犹豫:“旁人看到不好。”
那人从容迈步,程卿卿下意识往一侧让开。
待反应过来他已经进入院中,程卿卿只好跟在后面。
进房那人直接坐在榻上,含笑看着她:“过来,在那里站着作甚。”
在她的闺房比她还自在。
程卿卿无奈地抿了抿唇。
刚走过去,被他握住手臂:“我送你的钗呢?”
程卿卿指尖一指:“妆台上的木匣里。”
“去取来。”
程卿卿到妆台拿出玉钗握在手里,走到裴陌尘跟前,往前递着给他看:“喏,这不是在这里。”
裴陌尘伸手接过玉钗,拔下她头上的步摇,插上玉钗:“以后戴我送的。”
程卿卿点头,又蹙起眉头:“头面要根据衣裳搭配呢。”
裴陌尘挑眉:“嗯,意思是不能每天戴这个?”
程卿卿在他旁边坐下:“首饰跟衣裳一样啊,穿不同的颜色和款式有不一样的好看。”
裴陌尘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改天给你各样送一些,不会缺你的穿戴。”
“嗯”
他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程卿卿被盯得久了,低下头。
窗一阵风吹进来,咫尺间,是他身上清晰可闻的雪松香。
程卿卿抓着帕子的手,指尖微微收紧。
裴陌尘眸光柔和:“待会儿我寻三叔母去拿你的八字,让钦天监为我们选个好日子。”
程卿卿掀开眼睫,看到他唇角那抹浅浅的笑意:“会不会太急了?”
他手搭在紫檀榻桌,冷白的指尖轻敲了几下桌面:“具体时间要看钦天监,这段时间会先安排人把归沧院重新修整,添置一些你们姑娘家用的家式。”
听他的话,程卿卿心感觉一沉,好像她立时就要嫁人了呢。
赐婚这事对程卿卿就像梦一场,接下来好些日子,她都感觉不怎么真切。
看看周围的人,又明白那是真实的事。
裴三夫人从接到圣旨后容光焕发,见谁说话都笑着,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
还喊来了绣房的绣娘,给程卿卿重新裁衣,给她一下添置了好几套衣裳,选的还都是名贵的料子。
今日程卿卿过去瑞华院吃饭,进屋就听到她跟裴三老爷在商议准备嫁妆的事。
裴三夫人回头看程卿卿:“卿卿,你来得正巧,我正你姑父商议着为你置办一些产业做嫁妆,你是想要两间街面的铺子,还是说在城外给你买些地?”
程卿卿自已在做生意,选择铺面更方便她管理:“选铺面吧,将来可以自已做生意,也可以租出去。”
琼碧阁的铺子她已经从东家手里买了回来,如果裴三夫人再给她买两间,她就等于有了三间铺面。
裴三夫人又说:“你父母去世得早,不过他们当初也为你攒了五十抬嫁妆,都是他们挑的一些好东西,金银物件也不少,我们再给你添上五十抬,凑足了一百抬嫁妆。”
“我还有话没来得及说,”裴三老爷从身上掏出好几张银票放在桌子上,“今陌尘到官暑去寻我,这些银票是他给的,他可能觉得你父母不在了,我们三房底子单薄,给送了一万两银票,让我们给你置办嫁妆用,还叮嘱不让给你说。”
“嫁妆原不该他出,而且我跟你姑母能给你置办得起,可这银子他偏要给,我就想了,这事不能瞒着你。”
裴三老爷一顿:“嫁妆还是我们置办,银票你当私房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