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老爷在思考裴陌尘的话。
裴三夫人原就不想程卿卿外嫁,能留在裴府,还是正妻,对此她觉得不错:“陌尘,你这边只要确定娶卿卿为妻,其他你不用管,兄长再逼着卿卿定婚,我们夫妻顶着,绝不会让卿卿难为。”
裴陌尘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怕程卿卿为难,她投靠在裴府,府里让她相看,她不去,就等于忤逆长辈,再往深了说就是不知感恩。
裴三老爷原本就欣赏裴陌尘,只是他更在乎程卿卿的想法道:“卿卿那面是什么意思。”
裴陌尘轻扯唇角:“卿卿表妹那里还需要三叔母多多为陌尘美言。”
他不能说程卿卿同意,如果她同意,那今日这场胡闹,都会怪罪到她身上。
裴陌尘就是要让所有的人看到是他任性妄为。
其实文郡王府到裴府提亲事那个时候他便知道,没有阻止,就是为了今日这场戏。
他怎么胡闹,那些人就算生气,拿他没办法,而程卿卿就不一样了。
*
陆婉莹听说程卿卿回了府,带着丫鬟到了抚柳院。
刚到抚柳院前边的小花园,便听到前面有吵嚷声,她加快脚步。
只见裴长清站在抚柳院门口:“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连本世子都敢阻拦,速进去禀告程表妹我来瞧她。”
曹妈妈和香草压着声音小声地劝:“世子,我们姑娘身子也不大舒服,您且回去吧。”
裴长清摆出世子威仪:“我只是担心表妹,今日必须见到她,确认她安稳,才好回去。你们立马给我进去禀,或者放我进去。”
陆婉莹快走几步过去,对着裴长清行礼,也压着声音,小声道:“二表哥,程妹妹这个时候真不方便见您,您细想。”
裴长清一向做事很有分寸,陆婉莹想提醒他冷静下来。
裴长清今日犯了执拗:“有何不方便,表妹本来就是我的人,任凭他们谁敢说闲话。”
程卿卿从里面出来了,苍白的小脸因气急有一抹血红:“二表哥在这里闹是何意?是嫌弃我的名声毁得不够彻底,为此再添一把柴?”
裴长清往前走,伸手就要去抓她:“程表妹,你来了,你没事吧?”
程卿卿往后退了两步。
程卿卿疏离,又不失礼貌道:“谢二表哥关心,我人很好,你该回去了。”
裴长清又想上前,陆婉莹走过去隔在他们中间。
他不得已停住脚步:“兄长他太过分,你是我的人,他竟然把你带走。”
程卿卿额头的血管突突跳,前面刚传出相亲被大公子带走了,二公子又找上门,这是真想毁了她,清誉扫地,以后只能做妾。
裴长清猜出了裴陌尘的用意,而故意为之。
程卿卿轻笑一声:“二表哥说的甚胡话,大表哥是大雅君子,为官克已奉公,今天不过是酒楼出了盗匪,他担心我的安危把我送回府中。”
说到此处,程卿卿略一变语调:“至于我们之间是清白兄妹,二表哥更不该出那些污言,你可想过会让长辈为难?”
裴长清没想到程卿卿看透了他,自知失言,又忙道:“程表妹莫要见怪,我今日略饮了几杯酒,绝无让你为难之意,既然你无事我便回去了。”
程卿卿站在那里望着裴长清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陆婉莹也在看着,轻叹:“二表哥糊涂了。”
程卿卿转身:“他清醒得很,姐姐咱们进去吧。”
进入房间,屏退丫鬟,陆婉莹才问:“大表哥带你走是什么意思?”
程卿卿有气无力地靠在臂枕:“说是要娶我。”
陆婉莹发愁:“真嫁给大表哥倒是不错,知根底,只是大伯父能同意?”
程卿卿觉得心里一股焦躁,对门口吩咐:“香草,给我一杯兑蜂蜜的薄荷水,陆姐姐要吗?”
陆婉莹:“也来一杯吧。”
香草把薄荷水端上来,程卿卿饮了一些子,放下茶盏,幽幽道:“有些事多想无益,我现在一切顺其自然,跟大表哥的婚事,大伯父能不能答应,这些不该我想,他如果能办到,就是能办到的话,不能办到,再想不能办到的方法。”
在酒楼程卿卿突然被带走,陆婉莹心一直提着,看到她无事,也放了心。
看到程卿卿有些疲惫,陆婉莹便没多停留告辞走了。
*
裴陌尘从裴三老爷的院里,往多闻斋回,福公公颠着小跑迎到跟前:“主子,陛下宣你即刻进宫。”
裴陌尘一点不惊奇,神色淡淡,转身就往外走。
出府,马车已经停在门口,赵海撩开车帘:“主子。”
马车开始往皇宫行进,马车里的人坐得很是端正,双手放在膝上,微闭着眼睛缓神。
站在御书房白玉台阶上的高公公,看到远远过来的人,抬腿从台阶上下去迎,小声提醒道:“陛下挺生气,大人进去小心些。”
裴陌尘微点了一下头,大踏步进入殿内。
欣长的身姿在御案前站下,见礼:“父皇。”
平昌帝从一堆折子里抬起头瞪他:“你今日去醉仙楼了?”
迎着帝王的视线,淡漠的凤眼,眼尾微挑了一下。
平昌帝的面上黑沉下来:“真把人家正在相看的姑娘给掳走啦?”
郡王进宫告御状,平昌帝还有些不信。
那人凤眸压下,又掀开,风轻云淡迎着平昌帝的视线。
那个样子,平昌帝一下生气了:“说话!”
薄唇淡淡吐出一个字:“嗯。”
“混账,”平昌帝抓起御案上的一本奏折朝裴陌尘砸去。
那人躲都没躲,奏折砸在他的额头又弹落在地上。
平昌帝瞪了一眼,又不忍,深吸了一口气,别过脸:“你给朕滚出去。”
那人不紧不慢,礼仪周到:“儿臣告退。”
平昌帝气道:“滚!”
裴陌尘退出去后,高公公端着一盏茶,猫腰走到御案前:“陛下,年少遇到喜欢的姑娘,难免鲁莽一些,您没必要为这个生气。”
平昌帝窝着气,不禁嚷道:“去酒楼直接把人家姑娘掳走,他那样子跟那些子招猫逗狗,调戏姑娘的纨绔有甚区别!”
面对帝王之怒,高公公干笑着,往下猫了猫腰。
平昌帝抬手拧着眉心,再次抱怨:“这个德行跟谁学的。”
高公公一低头,低声:“跟陛下。”
平昌帝龙目冷冷地扫过去。
高公公笑哈哈谄媚:“陛下当初与皇后少年夫妻,鹣鲽情深,堪称天下夫妻表率,皇后归仙多年,陛下常念,待三皇子更是精心教诲,处处为他谋划。”
提到皇后,平昌帝沉重地挥了挥手,示意高公公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