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卿成婚一年半没有身孕,中间看了几次府医都说没问题,她让府医开了一些调理助孕的药,都没什么效果。
下人私下传估计跟她姑母一个样,长得太好看,不容易生养。
她原来心里也有些相信这个说法了。
裴三夫人也听到了府里的那些言语,她自个也没有生养过,心里头怕真是那么回事。
可又一想程卿卿还年轻,如果是妻还可以养个妾的孩子,她本身是妾,没有机会去养别人孩子。
裴三夫人悄悄在外面打听到一个妇科圣手,便以上香的名义,带着程卿卿去瞧了大夫。
大夫把脉后直接说她是服用了避子药,而且服用时间超过一年,药里加了大量寒凉性药物,他们平时开方从来不那么用药。
大夫还说程卿卿以后恐怕再难有孕。
程卿卿扑倒姑母怀里,姑侄大哭了一场,硬忍着,到裴府没有发作,就是为了抓住幕后黑手。
几天后抓住了小厨房的一个婆子,她招认出是受薛雅竹指使。
婆子刚一指认,薛雅竹便昏了过去。
国公夫人冲过来,把所有的罪责揽到了她身上,说是药他下的。
裴长清自然不能惩治他母亲。
*
裴长清手里握的书,很久没有翻动过了。
新竹掀帘进去看了一眼愣神的世子:“世子。”
裴长清眼皮这才动了一下:“去看过了?”
主子们闹,下人跟着愁苦,新竹小声道:“我听香草那丫头说,姨娘已经一天没有用饭了。”
裴长清放下书,指用力捏住眉心,声音里透出无限的疲倦:“新竹,我累了。”
新竹一愣:“世子累了,回慕卿院歇着吧。”
回慕卿院他哪能睡着:“我是说心累,这事我知道是对不住卿卿表妹,可母亲是长辈……”
新竹自然要猜着主子的心意劝慰:“姨娘只是想不开,等她平静下来会理解你。”
裴长清说了一句:“是吧,她总要理解我,我也有我的难处。”
……
夜已深,裴长清还坐在书房写字。
新竹受命去了一趟慕卿院,回来后进书房给裴长清复命:“我把头面给送过去给姨娘瞧了,跟他说是世子特意请人为她定制。”
裴长清直起腰:“姨娘可欢喜?”
新竹顿住,程卿卿看到头面只是扫了一眼,根本不在意,可做下人得会说话,新竹略思量道:“姨娘让香草收了起来。”
裴长清放下羊毫笔:“去给把里屋收拾出来,今我就住在书房了。”
新竹看了一眼主子,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回慕卿院。
裴长清居于书房,程卿卿那边并未加以询问,次日傍晚却遣人前去,言明欲请裴三夫人前往慕卿院相伴数日。
这下裴长清彻底住在了书房。
一月后,慕卿院的院子上面慕卿院三字变了,程卿卿亲自写了欲醉院三个字,让人錾刻了匾挂出去。
新竹给裴长清说慕卿院换名字的时候,裴长清慌了,丢下笔,匆匆回去了。
两人算是达成和解,裴长清答应,以后也不会跟薛雅竹生孩子,会纳一个妾,让妾生个孩子,将来继承世子位置。
真的仇恨已经结下,怎么会真正的平和。
以前薛雅竹和程卿卿在人前还是装作一团客气,现在是程卿卿不忍了,甚至开始挑事。
*
春暖花开之时,德妃和婉妃在宫中组织宫宴,裴陌尘身后跟着福公公,站在花园一处水榭。
薛雅竹迎面走过来,看到他上前见礼:“太子殿下。”
裴陌尘朝她身后看去,后面再无他人。
他淡淡点头后,薛雅竹便离开了。
这时听到一侧两位世家夫人说笑。
“裴世子夫人真可怜,裴世子宠妾灭妻,被欺负得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我也听说了,不过这些话我是不信的,那个妾只是裴府一个表姑娘,还是一个孤女,而世子妃可是薛家女,娘家有薛将军撑腰,婆母还是她亲姑母。”
“唉,你还别不信,我听人说,妾的吃喝用度不比世子妃差,但凡世子妃有的她必须,还听说从来不给世子妃请安,更厉害的是还给世子夫人下巴豆,害的世子妃夫人床上躺了一个月。”
“真的假的啊,这也太坏了吧。”
“哼,何止呢,听说一次绣房给世子妃做的衣裳比她的料子好,她便直接剪了。”
裴陌尘视线冷冷地扫过去,两位夫人感觉冷飕飕的,缩了缩脖子,福了福礼,赶紧往一处走了。
福公公摇头:“主子,程家表姑娘看着不像是能做出那些事的人啊。”
裴陌尘沉着脸,负手往前走:“她的事莫要再提及。”
*
平昌二十四年,平昌帝因身体原因禅位给太子,做了太上皇。
新君继位,又恰逢乞巧节,宫中举行大宴,宴请百官。
宫中宴请一般是不会让妾去的,这次德太妃下帖子的时候,特意交代了,新帝登基之喜,人多才热闹,裴府收到的宴请单子上也有程卿卿。
宴中君臣坐在各自的席位,偶说一些君圣臣贤的场面话。
因新帝在裴家长大,所以裴家在朝中也有分量,裴家的席位在前面。
裴长清坐在裴国公夫妻后面,左右坐着一妻一妾。
新帝端着酒盏不时在宴厅扫过,神色淡漠。
突然他举起酒盏:“裴世子,可有入仕的打算?”
裴长清双手端着酒盏站起身,朝上位躬身:“微臣全听陛下安排。”
他弓腰后被他遮住的人,才算露了出来。
新帝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因那人本就在裴长清身边,都以为新帝是在望着裴世子:“长清韦编三绝,便到翰林院做个编修吧。”
裴长清再次躬腰:“谢陛下。”
新帝再次看了那人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宴上的人都看向裴家席位,陛下竟然让裴家世子去做翰林院编修,那可是没有实权的职位,一般都是清流状元才会被分配到那里。
宫宴是一整天的流水席,中午吃过,下午可到宫中花园自行赏花,玩乐,晚间是正式的乞巧活动。
百花苑西南角有一湖,裴陌尘站在一处毛竹处,望着湖边,太湖石上坐着的女子。
夕阳如一抹孤独的胭脂,洒在女子被子背影,映照出几分寂寥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