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四个抬榻的小厮将她抬出珍宝阁。
待得小厮放下小榻,她便撑起双手滑下小榻,就势一个驴打滚趴在地上,双手拍地耍起泼来。
“大家快来看呐!沈家不孝孙女沈天娇光天化日强夺家产啦!”
沈老夫人嚎这一嗓子,立刻引来街边来来往往的百姓围观。
沈老夫人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抬手一抹双眼老泪横流的向众人哭诉。
“老身我命好苦啊!我辛辛苦苦操持将军府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
可沈天娇那个不孝孙女如今见我又老又残没用处了,就嫌我是累赘要将我扫地出门。
老身又老有残还被孙女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
珍宝阁里的人二房三房的人见状,个个如丧考妣的走向沈老夫人,围着跪在她身旁哭天抢地。
瞧着这家子戏精精彩的表演。
不知情的百姓深信不疑,他们三三两两的痛斥沈天娇不忠不孝,连个快要入土的老人都容忍不下。
简直不配为人!
龙皓辰与沈天娇面面相觑,两人没料到沈老夫人为了强占珍宝阁,不惜把老脸都豁出去了!
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沈天娇虽然不甚在意别的对她的看法,可也容忍不了沈老夫人在大众广庭下颠倒黑白。
利用舆论向她施压来达到她的目的。
沈天娇走出珍宝阁立在沈老夫人面前:“老太太,你巧舌如簧能把白的说成黑,不去说书演戏真是屈才了。”
沈老夫人垂头掩去眼底冷厉的精光,她一骨碌爬起来朝着沈天娇拼命磕头:
“天娇大小姐啊!求求你可怜可怜祖母这个残废老婆子吧!
你若是抢走珍宝阁将祖母扫地出门,祖母就真的死路一条了啊!”
沈老夫人这一出不仅激起了围观百姓对她这个‘弱者’的同情,更激起了她们对沈天娇这个‘霸凌者’的仇恨。
“打死这个不忠不孝的恶毒女人。”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百姓们立刻一呼百应,他们边骂边向沈天娇扔鸡蛋和青菜发泄自已的愤怒,更有甚者拾起石头往沈天娇身上砸去。
沈天娇一时不备,头上身上瞬间被砸了四五个鸡蛋和几片菜叶。
这时她听到背后传来破空声,赶紧侧身躲向一旁。
于是不知道是谁用力砸过来的石头‘噗嗤’一声砸在她对面的沈老夫人额头上。
与此同时,无数砸向沈天娇的鸡蛋与菜叶子也全都落在沈老夫人身上。
沈老夫人‘啊’的发出一声惨叫,她抬手往额头摸去摸了一手的血。
饶是她一生经历无数风浪,却还从来没像今日这么狼狈过。
围观的百姓见沈天娇还敢躲,并连累可怜的沈老夫人遭了无妄之灾。
一时间他们愤怒的情绪已到达了顶点,几个庄稼汉手持扁担向沈天娇围了过来。
势必要痛打她这个不忠不孝的丑女人一顿。
隐藏在人群中的紫玉瞧见这一幕,提起裙摆匆匆离去搬救兵。
龙皓辰急得扒开人群挡在沈天娇面前。
沈天娇一把推开他,摇头示意他站在一旁看着就好。
那老虔婆不是要利用不知情的百姓来对付她吗?
她今日就让那老虔婆好好尝尝被百姓反噬的滋味。
那些百姓此时在老虔婆的煽动下对她的态度有多恶劣。
他们发现事实的真相后就会对她有多愧疚。
且会加倍的憎恨利用他们的人。
沈天娇待百姓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她立在场中朗声道:“今日尔等被老太太颠倒黑白的言论蒙蔽,本小姐不怪你们。
可俗话说有理找官府无理博同情。
若本小姐真的抢夺珍宝阁赶老太太出府,她为何不去官衙击鼓鸣冤,呈递诉状告本小姐不忠不孝。
反而在闹市向尔等诉苦,难道尔等比青天大老爷还会审案吗?”
沈天娇话音刚落,围观百姓仔细想想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他们停止讨伐沈天娇,纷纷猜测这里面究竟有何隐情?
沈老夫人见沈天娇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围观百姓。
便虚张声势的喊道:“守仁守礼,你们哥俩还不快快去京兆衙击鼓报官。”
沈天娇闻言暗自冷笑,心道我就等着你们去报官呢!
可不待沈家两兄弟前去,众人耳边便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
“沈老夫人,不劳他们两位走一趟了,京兆府周大人我已经帮你请过来了。
你有什么冤屈就向他诉吧!”
围观百姓听了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便见紫玉领着头戴乌纱帽的周大人踏步而来。
紫玉冷冷的看了沈老夫人一眼,暗骂她找死,差点坏了皇后娘娘的大事。
她不管沈家二房三房以后如何对付沈天娇,但至少在沈天娇治愈离王后腰之前。
她绝不允许沈老夫人那一脉动沈天娇一根寒毛。
紫玉一想到今日没跟着沈天娇,就差点出事。
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她办事不利,不得扒了她一层皮。
沈老夫见紫玉领着周大人现身,暗道完了!
今日珍宝阁怕是保不住了!
周大人应紫玉的要求,吩咐手下捕快从珍宝阁里搬出桌椅板凳。
就地搭了个简易审讯堂,当街审讯沈老夫人与沈天娇之间的纠纷。
此举甚合沈天娇心意,她向紫玉点点头表示她心领了!
周大人端坐台前,一拍砚台喝道:“沈老夫人当街哭诉,不惜聚众围观挑起民愤。倒底有何冤情?”
沈老夫人把心一横:“周大人,老身要告沈天娇一个快要外嫁的女子,还妄想着抢娘家的财产。
她今日便是为抢夺珍宝阁而来!且扬言要赶老身出将军府。”
围观百姓听了窃窃私语,适才周大人没来之前,沈老夫人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周大人转向沈天娇:“沈大小姐,对于沈老夫人的诉状你有何解释?”
沈天娇福了福身:“周大人,请问本朝律法可曾规定外嫁女,不能继承娘家父母的财产?”
周大人沉思片刻道:“未曾。”
沈天娇接着问道:“那本朝律法可曾规定继子的女儿与妾室尚在,继母却霸占他的家产给自已亲儿子十几年不用还的?”
沈天娇话音刚落,围观百姓从她的言语中预感到事情的真相与老夫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周大人则道:“既然继子有女儿与妾室,他的财产自然由妾室与女儿掌管。
继子的女儿与妾室可代继子孝顺继母,给她养老送终便可。
至于继母的亲生儿女是无权霸占继子的财产的。”
周大人此话一出,沈老夫人与二房三房的人俱都脸色惨白。
沈天娇趁机跪下朗声道:“想必周大人已经知道小女口中的继母继子便是沈老夫人与我爹了。
沈老夫人趁着我爹在边关行军打仗长年不在家,便霸占了我爹娘名下所有的旺铺与庄园。
给她自已的两个亲儿子经营。
而我身为将军府嫡女,却被她逼着十几年如一日的住破院穿破衣吃馊食。
大人且看我全身装扮不超过一两银子,这像是个将军府嫡女的样子吗?
你再看看在场的沈老夫人与二房三房的人,哪一个不穿绫罗绸缎、簪金戴玉的?”
沈天娇此话一出,全场围观的百姓哗然。
他们齐齐看着场中那抹寒酸直挺的背影羞愧至极。
自责不该听信谗言冤枉了沈大小姐这个真正的受害人。
与此同时他们也对颠倒黑白,利用他们仇视沈天娇的沈老夫人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