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王睿电话,许晚吓得撒了水杯。
这些年靠着照顾林母的饮食起居,她让自已理所应当地出现在林家。
今天她提了礼物,又登了林家的门。
谈英在客厅看书。
身上盖着毛毯,一杯清茶置于茶几上。
把礼物交给佣人后,她站在谈英身边,有些局促。
“阿姨,昨天真的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谈英掀了掀眼皮,声音清冷。
“不必来道什么歉。”
谈英的态度让她坐立难安。
她并不在意谈英的想法,她只在乎林易舟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阿姨,您的伤好些了吗?”
“不妨事。”
王睿的电话,正好将僵局打破。
“许小姐,林总请您来一趟公司。”
许晚放下差点洒了的水杯,内心惴惴。
“阿姨,易舟哥哥让我过去一趟。今天的药您自已记得吃。”
“你去吧。”林母点点头,表情淡漠:“没必要三天两头过来。”
她强颜欢笑,“我应该做的。”
谈英和林易舟太像。
同样的不近人情,冷淡疏离。
他们永远有自已的警戒线,任凭谁也跨不过去一点。
哪怕她在谈英身边六年,谈英对她冷冷淡淡,从无半点笑脸。
然而,一向为人淡漠的谈英,那天竟然会不顾自身的安危,去救阮知秋?
简直匪夷所思。
这老太婆怕不是真疯了吧?
许晚离开林家别墅,脸上柔和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回头看了一眼林宅,眼里尽是鄙夷。
要不是因为林易舟,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林易舟几乎不主动见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循例问问林母的状况。
再无其他。
她回家换了一条低胸连衣裙,重新补好精致妆容,踩着高跟鞋踏进林氏大门。
王睿已经在楼下候了多时。
“许小姐,我带您上去。”
“王助,易舟哥哥找我是什么事?”
许晚笑容甜美,说话间靠近王睿,胸前一片春光大好。
王睿不动声色退开两步。
“许小姐,您上去就知道了。”
她在王睿脸上逡巡一遍。
没看出什么异常后,昂着头,语气恢复一如既往的高傲。
“那就麻烦王助理带路了。”
37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林易舟负手而立,一身灰色西装低调矜贵,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许晚进来后,王睿便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她踩着高跟鞋,轻快走上前来,很自觉地挽起林易舟的手臂。
“怎么约在办公室?”许晚双颊微红,声音细细的:“要不要先去吃晚餐?”
林易舟把手臂从许晚手中抽出。
“过去坐吧。”
手工皮鞋在地上踩出冷漠的回响。
他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两腿交叠。伸出几根手指,将茶几上一份文件推到许晚那头。j
“这是?”许晚不解。
林易舟:“打开看看。”
许晚翻开文件,眉头越拧越紧。
“易舟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着眉,一脸不可置信。
“是一份以你的名义存的信托。”
“六年来你陪伴我的母亲,我们林家很感激。这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也是我对你父亲的承诺。”
林易舟在沙发上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拨动腕间的袖扣,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阮知秋那个贱人对你说了什么?那件事是意外!我没想伤到你母亲!”
林易舟的表情,只在听到阮知秋三个字时时,有了一丝波动。
“与前几天的事无关。”
许晚咬着嘴唇,精致的妆容逐渐扭曲。
“你想用钱打发我?你忘了你答应我父亲什么吗?!”
“说到你父亲……”林易舟顿了顿,脸色森寒:“我想你心里清楚,六年前林家遭遇这些,都是拜你父亲所赐。”
刺骨寒意,席卷许晚的四肢百骸。
她颤抖着,眼泪簌簌地掉:“上一辈的恩怨,你要算在我头上?!”
“你父亲入狱后,林家供养你衣食开销到现在,仁至义尽。”
她瘫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平日趾高气扬的做派。
失去林家的庇护,预示着她将彻底从北城上流圈子里退出。
许家和林家曾经是世交。
但更准确的说法,许家一直是依附于林家的。
许建生只有许晚一个女儿,从小把她当成林家的媳妇来培养。
他对许晚耳提面命,讨好林家的人,讨好林易舟,能保许家一世富贵。
可偏偏许建生自已擦枪走火,被钱财迷了心窍,搞出了六年前那桩震动整个北城建筑业的祸事。
林父出殡那天,许晚跪在灵堂久久不肯起身。
她痛骂自已的父亲无耻、卑鄙!大哭着求林母、林易舟原谅。
林易舟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谈英把她拉了起来,说上一辈的恩怨,不涉及她。
许晚年幼丧母,许建生一直没有再娶。
许建生入狱那年,许晚17岁。失去所有亲人的许晚,和孤儿没有区别。
为此,许建生入狱时再三恳求林易舟,称许晚是无辜的,被连累的。
请他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照顾一二。
许建生所说的“照顾”,远不止字面的意思。
许家十几条人命债、几个亿的赔款,林氏出于道义一力担了。
若没有林家庇佑,仇家上门,他这个女儿怕是早给人抽筋扒皮!
林易舟怎么会不懂许建生的言外之意,他答应了。
六年来,默许许晚留在自已母亲身边,在经济上资助于她。
最重要的是,对外瞒住了许晚就是许建生女儿的事实。
“你当真要如此?!易舟哥哥,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感觉吗?!”
许晚爬过去,抓着他裤腿绝望大叫,红色裙摆散落一地。
她抬头看向林易舟,漆黑冰冷的眸子里盛满对她的嫌恶。
她吓得立时收回了手。
“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林易舟站起来,睨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声音淬了冰。
“拿好你的东西出去,也别再去打扰我母亲。”
……
许晚不知道自已是怎么走出林氏大楼的,但她终于从林易舟的话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这一切都是因为阮知秋。
只要涉及到这个女人,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他都是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