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鸢仍背对着他:“你来做什么。”
低沉的嗓音,带着明显示弱,从背后传来。
“来找你。说过陪你一起回家,怎么先走?”
江鸢转过身,清冷冷的目光回视过去:“我已经和父亲说过,不会结这个婚。”
郑谦之怔愣了下。江鸢的态度,与之前同自已说撤销婚约时完全不同。
白皙漂亮的脸上没有犹疑和妥协,她是通知他,不是在商量。
吴毅和阿烨看傻了,交换眼神后,小心翼翼后退了几步。
阿烨捏着嗓子:“鸢姐魅力不小……追人追到这来了。”
被江鸢一眼瞪过去:“你可以说得再大声点。”
郑谦之双手插在兜里,语调低缓克制:“两家的婚约你也全然不管了吗?”
“说到底……”江鸢轻笑一声,“郑江两家的婚约关我什么事?你们这群商人的利益牵扯关我什么事?”
她江鸢从来都把生活过得潇洒肆意。江文修想卖女儿,她为什么不能拒绝?
与郑家结亲无非是锦上添花。少了几单生意,江家不过一时受挫,颠覆不了大局。
“我不像你那么有牺牲奉献精神。我江鸢只需对自已负责。”
郑谦之双手插在兜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我呢。”
“什么意思。”江鸢皱了眉。
“你不需要对我负责吗?”
江鸢轻嗤一声,转身拉开车门:“我对你负什么责。”
腕骨被郑谦之捏住:“你亲过我了。”
又补了一句:“你主动的。”
“……”
冷白的手背青筋蜿蜒。捏着她的力道并不重。江鸢甩开他的手。
难以置信,一贯冷漠疏离郑家大少爷,能说出这样的话。
为了把弟弟从这场可笑的联姻中撇干净,他未免也有些太卖力了……
“你回去吧。”她说,“我不会改变心意。”
江鸢对感情的追求很纯粹。一个欺骗她感情的男人,没有继续的必要。
若他从一开始便说清与她联姻的理由,兴许她便不会任由自已深陷。
郑谦之上前一步,拦在她身前。
“我还没说完。”
“郑先生,我的时间很宝贵。因为你的耽误,这场比赛迟迟不能开始。”
“我加入。”
“什么?”江鸢错愕。
冷白英挺的脸上丝毫不见玩笑痕迹:“我加入。我若赢了你,再给我几分钟。”
“……”
“你有赛车证?”
郑谦之垂眸,从手机相册里翻了一会儿,展示给她:“有。”
这个回答是江鸢始料未及的。她忽然觉得,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
“郑先生,西麓山的五连发夹弯,刹不住车要出人命的。”
平而直的目光落在江鸢身上。
“我知道。可以开始了吗?”
说完他径直走向最边上一辆黑色的车,打开车门跨了进去。
江鸢还愣在原地没回过神,吴毅和阿烨急急跑了过来:“鸢姐,这啥情况啊……他有没有开过啊?!”
“他有赛车证。其他我不知道。”
上次郑家的家宴上,似乎听他提过这是他和郑子尧的必修课程之一,但究竟“学”到什么程度,她心里没底。
“鸢姐,要不算了吧。”
江鸢咬了咬牙:“你和阿烨留下,他那辆车都检查过了吗?”
“放心吧鸢姐。”
江鸢转身上车。检查好一切后,对吴毅比了个OK的手势。
出发前侧头望向旁边,车窗隐去了男人大半神色,只依稀看到他绷紧的下颌。
黑白棋挥动。
霎时,傍晚的山道上轰鸣声响彻。
才开出几十秒,江鸢便将黑车远远甩在后面。
第一个弯道循迹刹车,直到全油门出弯后,后视镜里都并未出现另一辆车。
曾经的竞赛选手,在车上的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密计算,和“只有赛车证”,完全是两回事。
第二……
第三……
第四个弯道依旧遥遥领先。
裁判举牌示意最后三公里。
江鸢吸了口气,降档刹车,准备最后一次过弯——
黑车擦着弯道最外侧,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这个速度……早已超过了转弯时既定的刹车点,稍不留神便会冲出弯道。
为了赢她不要命了吗……
江鸢额上沁出了汗。
晚刹车、深入弯内、快速出弯。这不是一个业余选手该有的技能。
短短几秒内,黑车已经回到最后一段冲刺的直道上。
江鸢追上,很快两人并行。
最后的一公里。
郑谦之看了一眼身侧,全油门向前超车。在接近终点的地方,180度甩尾。
前车挂上倒挡疾速冲过终点,江鸢本能的刹车也躲避不及,与前车头部轻碰。
四目相对时,她仍惊魂未定。
这是赛车场上最能表达爱意的死亡之吻,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来自这个男人。
郑谦之眸光坦然。他一身黑衣从车里下来,将她车门拉开,带她下车。
“可以了吗?我只要几分钟。”他说。
江鸢撇过脸,直到这一刻她也不懂他。
既是为了让郑子尧脱困而苦苦演戏,如今听到江家能主动退婚,他不是该高兴吗?
山道上,风猎猎作响。渐次亮起的路灯,打在郑谦之冷白色的脸上。
他捧了江鸢的脸在手心,迫使她看着他,眸光黑沉。
“婚约,从一开始就是我提醒的父亲。”
……
四周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连呼吸都快静止。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清,排列组合之下她却有些听不懂了。
“你说什么。”
“是我怂恿父亲来南城,履行这桩被双方心照不宣放弃的婚约。”
“也是我对外放出了消息,让闻风而动的企业得了消息,主动捆绑在这场利益链里,目的只是让你退不得。”
英挺的脸上露出自嘲。
“可你没选我。”
江鸢从来没有听过郑谦之说这么多话。印象里他总是惜字如金。
并且,这些话里每个字,都在飞速脱离她的认知。
捧着她脸颊的手,缓慢挪到她耳廓上,轻轻摩挲。
“我不知道那天在老宅,你听到了什么。但你有句话一定没听到。”
“什么……”
“我三年前就喜欢江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