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但胡保国却是心里清楚,这半年多以来,载昰将这满屋子的古玩尽数变卖了出去,足足卖了一百五十多万元。
在九十年代初期,虽然万元户已经很常见了,但百万元户可是凤毛麟角。
只是这一百多万看着不少,但载昰所开的那药材单子,却是个无底洞,里面仅是浸泡身体用的一副药就需要四五万块钱,一百多万也就维持了半年多一点。
“我都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要这些钱干嘛?”
载昰摆了摆手,说道:“小国子,虽然我没将你收入门下,但你我好歹也算有些师徒的缘分,日后有可能的话,你要多照顾下秦风!”
说到这里,载昰顿了一下,在屋子里四处看看了,接着说道:“小国子,我也没什么东西给你,等我老了,这套家具就给你吧,这玩意是好东西,你以后缺钱的时候可以卖掉。”
“唉,我说老爷子,您说这些干嘛啊?还是多保重身体,我去给您煎药……”
胡保国叹了口气,这岁月是每个人都无法抵御的杀手,想想自己少儿时,面前这位老人是如何威风,几十年过去,也是风烛残年了。
给老人煎完药,陪着载昰说了会话之后,胡保国回到了所里。
九十年代初期的少管所,制度并不是那么严格,所长责任制的情况下,胡保国想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向别人汇报,这事儿操办起来并是不困难。
给当年一起蹲过猫耳洞的一位生死兄弟打了个电话,胡保国在值班登记本上做了个备注,然后把手下几个中队长招来开了短会。
鲁省少管所要求改造先进分子交流的事情,所里的几个中队长也都知道。
所以当胡保国提出要带秦风先前往豫省一位老战友所在的少管所进行交流,也没什么人提出异议,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至于胡保国什么时候带秦风离开的,管教们也没怎么注意,只是他们不知道,胡保国倒是真去豫省了,只不过是找老战友喝酒去了。
在豫省呆了一个星期,胡保国还是火急火燎的赶回了石市,当然,他没敢在所里露面,而是躲在了乡下老家,等着秦风给自己打传呼。
这种度日如年的日子,胡大所长并没有过几天,在第十天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秦风的传呼,连忙开车赶到火车站接上了秦风。
“臭小子,下次再敢偷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看着穿的人模狗样的秦风,胡保国就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的囚服扔到了后座,说道:“还不赶紧换掉?”
“谢谢所长!”秦风默默的接过了衣服,把身上的夹克衫换掉之后,开口问道:“我师父身体怎么样了?”
“老爷子没事,你以后少惹他生气就行了。”胡保国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秦风,不由摇了摇头,看这小子那眉头紧皱的模样,想必是没什么收获了。
胡保国猜的不错,秦风此行,的确是一无所获。
从少管所逃出之后,秦风脱了警服找了地方埋掉之后,就在一处人家“顺”了身衣服和三个小碗,然后步行到了火车站,摆了个地摊。
秦风的地摊很简单,就是将碗口朝向地面,在三个碗中放一个石子,然后用手变换碗的位置,猜出带石子的碗为赢,猜错为输。
在秦风的脚下,还踩着一张百元的大钞,看上去很是诱人,俗话说财帛动人心,没多大会,摊子就四周就围上来一圈人。
拿掉了脸上的面具,秦风看上去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想占他便宜的人并不少,只是下了几把注之后才发现,这孩子的钱并不好赢。
赢了大概有七八十块钱之后,还没等火车站周围的那些地头蛇前来找麻烦,秦风就收摊离开了,当然,他自己画的那张百元大钞也是必须带走的。
之所以有这么一出,是秦风和师父的约定,他此行不能用盗门的手法去偷钱,而只能用千门技艺,猜石子只不过是最简单的小把戏罢了。
“骗”之一字,其实就是在利用人们贪婪的心理,只是在秦风面前,那些下注的人,无疑都在给他送路费。
买了一张前往泉城的车票,在火车上晃荡了五个多小时后,秦风来到了这个让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没有丝毫的迟疑,秦风拿着一张地图先是去了泉州货物配货站,这里就是仓州那班火车的终点站,当年秦风就是在这儿带着妹妹逃离泉城的。
不过询问了许多货站的人,秦风都没能得到妹妹的消息,他们很肯定没有见过秦风嘴中的秦葭,在这里整整呆了两天,秦风失望的离去了。
第三天的时候,秦风来到了七年前自己生活的地方,这是泉城的一家大学教师宿舍楼,秦风从出生到离开,一直都居住在这里。
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大爷大妈和大院里跑来跑去的孩子,秦风耳边似乎响起了父母的呼喊,一幕幕熟悉的场景,让秦风眼中噙满了泪水。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事情,最起码秦风的相貌,和七岁时已经大大不同,即使不做任何改装,也没有人再能认出他来。
流浪了五年,又跟着载昰这种混老了江湖的人学习了那么久,秦风和人打起交道还是很娴熟的,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他就问清楚了自己家中的状况。
不过结果,依然让秦风很失望。那些相貌很并没有多大改变的老邻居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家中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王大妈的说法,七年前的一天,这里来了好几辆车,把秦家的东西全给搬空了,说是搬家了,但是搬去哪里,那些人并没有告知。
住在这院子里的大多都是学校老师,也曾经有和秦风父母关系不错的老师向学校询问过,只是也没得到答复,只知道好像是调入京城工作了。
不甘心的秦风在深夜潜入到了学校的档案室,将所有关于七年前工作调动的卷宗都翻阅了一遍,但令他失望的事,他没有找到父母的名字。
除了老邻居们的记忆之外,秦家在泉城生活的轨迹,似乎被人完全抹掉了,没有一丝线索留下来。
无奈之下,秦风登上了那列货车,沿着一个个的沿途停车的配送货场,寻找起妹妹的下落,带给他的,依然是失望。
胡保国也是老于世故的人,接上秦风之后并没有多问什么,带着换了衣服的秦风直接回到了少管所,总算将这档子事给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