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格格呢?”维珍转移话题。
“回主子的话,大格格就在厢房睡着,方氏在养伤不便照顾,四爷从前院拨了两个侍婢过来暂时照看。”
“去把大格格抱来,我想看看。”
想起大格格撕心裂肺的哭号,维珍到底是不放心。
“是,奴婢这就去。”
茯苓匆匆去了没一会儿就抱着大格格回来,大格格似睡不醒的,待看到维珍蓦地两眼放光,一边对着维珍伸手,一边委屈地咧嘴哭。
“鹅鹅鹅!”
“不哭了不哭了,额娘在呢,”维珍撑着坐起来,心疼地去抱大格格,只是她实在虚脱,靠着软枕才勉强坐稳,“大格格不怕了,额娘在呢。”
“鹅鹅鹅——额娘!”
大格格贴着维珍的脖颈,哭个不停,维珍方才还能忍着,这时候被大格格带的一个劲儿掉眼泪:“好孩子,真棒,咱们大格格都会叫……叫额娘了。”
茯苓想要出言安慰,却一瞥眼瞧见匆匆进来的四爷,忙不迭地福身行礼:“奴婢给四爷请安!”
“你家主子怎么样了?”四爷抬手让茯苓起来,一边询问一边大步朝里面走。
四爷得到维珍醒来的消息,赶着就来了后院,虽然许太医说没事儿,但是维珍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四爷还是担心。
下午的时候,四爷是一直守着维珍的,还是前院有事儿才不得不离开。
不待茯苓回话,四爷已经走进寝房,站在维珍床前,床上抱着哭泣的母女,让四爷呼吸都停了下来,半晌,才轻轻开口:“李氏,你觉得怎么样了?”
维珍哭得头疼,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熟悉的身影,让她顿住,旋即,她哭得更凶了:“四爷……”
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让她干脆去死……
四爷觉得自已的心都要碎了,使了个眼色,让茯苓先把大格格抱开,大格格的哭声却陡然变大:“额娘!额娘!”
维珍死死抱着大格格,怎么都不肯交出去。
“四爷您看……”茯苓为难又着急。
四爷比了手势,苏培盛就带着茯苓退下来,一时间,寝房里就只剩下,四爷还有床上哭泣的母女两人。
四爷走到床前坐下,又轻轻唤了一声:“李氏。”
维珍只是摇着头一个劲儿哭。
你不要过来。
我不是什么李氏,现在我只想好好儿哭一场。
没得到回应,四爷手足无措,干坐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儿,伸手将娘俩拥入怀中,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用手安抚着维珍颤抖的后背。
李氏瞧着乖,平日里怯生生叫着“主子爷”,对他从无违逆,可实则却是个活泼胆大的,敢往他怀里钻,敢在他身上抓出一道道印儿,敢清晨犯懒不起来伺候他起床,敢自作主张在七夕给他做巧果……
她身上那股子鲜活劲儿,在死气沉沉的皇宫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让他喜欢。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纵容。
李氏抚养大格格明显是不守规矩的,还总是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试探,什么磨牙棒好长牙什么大格格爱吃猪脚面,他都看在眼里,却没有提醒更没有训斥阻止。
在他看来,李氏疼孩子不会亏大大格格,大格格也没有不妥,那就按照李氏的想法养孩子好了。
另一方面,他喜欢李氏在孩子身上花心思而不是一股脑儿交给乳母了事儿。
所以说起来,李氏今天的飞来横祸,也有他纵容的缘故。
福晋固然有私心,但若不是李氏这里有把柄,福晋也没有下手机会。
李氏是受了委屈,但是却也应该从中长长教训,日后才能规避风险。
来的路上,四爷都想好了,这一次不能跟上一次张侍妾的事儿一样,轻轻揭过,要让李氏吸取教训,日后对李氏也要严厉一些,不能一味儿纵容。
可此时此刻,抱着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李氏,什么教训早都无影无踪了,四爷只觉得心疼愧疚。
是他不好,来的这样迟,让李氏受委屈了。
……
好一会儿,维珍才总算停下来,她哭得头疼,脑子一片空白,眼睛也红肿的厉害,再加上肿起来的半边脸,瞧着惨兮兮的,也脏兮兮的。
四爷没嫌弃,取了帕子给她擦脸,还亲手端了杯茶过来,喂给她喝。
“好点儿了吗?”
四爷担心她这副魂游天外的样子,怕她累,想把已经哭累了睡着的大格格接过来,却发现维珍把大格格抱得很紧,四爷眉头紧蹙,再看维珍的眼神就带着严肃了:“李氏,你要适可而止。”
他知道她受了委屈,但是却也不能一味儿沉浸不能自拔,否则肯定会伤身。
从前倒是没发现她脾气这样犟。
也不知维珍听到了没有,就瞧着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四爷眉头皱的更紧,正打算派人再把许太医叫来一趟的时候,却忽然听着维珍哑着声道:“福晋说我不守宫规,其实没错。”
四爷愕然,不知道维珍突然说着做什么,看着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维珍,四爷心烦,可又有些心疼。
“我的确拦着乳母,不想让大格格按照宫规每天吃八遍奶,那样的话,她就吃不下别的了。”
维珍低着头看着熟睡的大格格,絮絮叨叨:“我知道宫规,但我还是忍不住,她得吃蛋羹,吃饭,吃蔬菜水果,才能长得好,光吃奶怎么行……”
“四爷,他们说我虐待大格格,”维珍抬起头,红肿着的眼看着四爷,干涩的嘴唇张张合合,发出颤抖的声音,“你信吗?”
四爷默默叹了口气儿,轻轻拂去维珍眼角的泪,一字一字轻轻道:“爷知道,不会有人比你更爱大格格。”
维珍笑了,笑着笑着又咧着嘴哭,四爷觉得自已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再度把人拥进怀里,轻轻揉着维珍的后脑。
“都过去了,你不要多想,”半晌,四爷才又开口,“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