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的生活逐渐稳定了下来。
宋居寒签了几个有潜力的新人,只专职做音乐,其他宣传之类的事情,一律由公司负责,闲暇时间都和何故在一起。
孙晴那边顺利和李成星离了婚,李成星和李会面临行贿的起诉,素素毫无争议地归她,股份也在宋居寒的帮助下以妥当的价格处理了,脱离了勤晴那一大烂摊子。她打算处理完公司的事,等素素小学毕业,就来京城继续治疗,让素素也在京城读中学。
何故飞过去帮她处理公司的事,宋居寒非要跟过来,上班也要跟着,去哪儿都要跟着,孙晴嫌宋居寒太招眼,把他们俩都赶回了京城。
何故闲得发慌,觉得每天和宋居寒这么腻歪着也不是办法,正好孙晴也要给他投钱做点什么,他终于决定创业了。
他先把自已以前的人脉梳理了一下,然后开始做市场调查,同时把以前在南创的助理陈珊挖了出来,陈珊这个姑娘能力不强,也不够聪明,但她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而且一定做到位,他让陈珊给他联系注册公司、租办公室、采购,同时在网上发布信息招人。
宋居寒也不敢说什么“别工作我养你”之类的话,他之前说过一次遭了白眼,所以只能每天哀怨地看着何故忙进忙出,他跟着何故,何故还嫌不方便。
这天,何故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一通,那边就传来一个刻意压低了的男声:“何总你好,我在招聘网上看到了你发布的信息,我认为自已完全符合你的招聘条件。”
“那上面留的是我助理的电话……”何故突然怔住了,那声音太耳熟了,他惊讶道,“顾总?”
顾青裴哈哈大笑起来:“我回国了。”
何故高兴地说:“怎么这么快?上个月联系,你还说不确定呢。”
“其实之前一直在酝酿,但是你跟我说你都开始创业了,我就有点忍不住了,所以我就回来了,我也是想招人,那天随便上网看看,一看那公司名字就知道是你。”
何故不好意思地说:“宋居寒瞎取的。”
他注册公司的时候,宋居寒非要起名叫“寒故”,没想到居然还没被注册,他只好硬着头皮用了。
顾青裴调笑道:“挺好听的。这是我的新号码,你今天有空吗?出来聊聊,我觉得咱们合作的时机到了。”
“好哇,给你接风。”何故很是高兴,其实开公司最让他头疼的,就是交际,他独立带团队做了那么多年的项目,所有流程都非常熟悉,能力也毋庸置疑,可是自已单干,他很担心连项目都拉不来,如果能跟顾青裴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合伙,那真是解决了他最大的难题。
挂了电话,他把饭做了,然后就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宋居寒一见他沐浴更衣,高兴得直蹭他,撒着娇说:“今天要烛光晚餐呀?”
“烛什么光,我要出去见人。”
宋居寒的脸一秒钟垮了下来:“又出去?我这个月在家吃晚饭的次数连一半都没有。”
“我都离开建筑行业快一年了,不得把以前的关系捡起来吗,何况顾总回国了,我想和他聊聊合作。”
“顾青裴?”宋居寒瞪直了眼睛,“你要见他?”
“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何故一边穿衣服,一边揉了揉他的卷发,“饭我给你做好了,你自已吃吧,晚上不用等我。”
“你还要过夜吗!”宋居寒瞬间拔高了音量,差点没喊出来。
何故忍不住把脖子往后抻,让耳朵远离宋居寒:“我们习惯喝点儿酒,要晚一些回来。”
“带我去,我给你开车。”宋居寒挡着门口不让何故走。
“你去干嘛呀,多奇怪呀。”
“怎么奇怪了?你带我出去丢人吗!”
“扯哪儿去了你。”何故推了推他,没推动。
宋居寒忿忿地说:“你不带我去,今天别想出门。”
何故叹了口气,看着宋居寒不依不饶的样子,只好道:“行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对顾总客客气气的,你第一次那么不礼貌,这次可不能那样了。”
“好。”
“快去换衣服。”
“等我。”宋居寒得意一笑,在何故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风一般卷进了卧室。
何故想了想,觉得自已在带孩子。
他和顾青裴约在了老地方,他常常觉得挺奇怪,这个生意奇差、位置偏僻的小酒吧,为什么还没倒闭。
顾青裴到得很早,一进门,便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的俊朗斯文的男人。
听到开门的声音,顾青裴抬起头,朝何故笑着挥了挥手。
宋居寒冷冷哼了一声。
何故扭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撇了撇嘴。
“顾总。”
何故走了过去,俩人用力握了握手:“欢迎你回来。”
顾青裴笑道:“总算回来了,哪儿也比不上家好。”他看了宋居寒一眼,显然有些意外。
“哈哈,不用不用,宋大明星嘛。”顾青裴抱胸看着宋居寒,不动声色地笑,“你好啊。”
何故用手肘悄悄撞了撞宋居寒。
宋居寒“哦”了一下,不情愿地伸出了手:“你好。”
顾青裴这才慢腾腾地伸出手,慢腾腾地握了握,显然还在记第一次见面的仇。
宋居寒眯起眼睛,敢怒不敢言。
“来,坐。”
俩人坐下来,先干了一杯,庆祝顾青裴回国。顾青裴跟上次在新加坡见时变化不大,只是眉宇间仿佛已经染上了一层擦不去的轻愁,显得比以前还要稳重多了。
顾青裴讲了讲自已在新加坡这两年的工作经历,以及回国之后的具体打算。他早几年在国内时,就跟朋友合股了一个投资公司,现在朋友退出了,他正好接手,公司有几个前景很不错的房地产项目待开发,只是现在一缺资金、二缺人,如果何故能入股,无论是投钱还是投技术,都是一个双赢的合作。
何故也说了说自已的情况,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何故道:“我做项目没问题,但资金不太够,明天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凭顾总手里这些优质项目,她一定会感兴趣的。”
“你资金怎么不够了?”宋居寒皱眉看着他。
“啊?”何故愣了愣,“是不太够, 我手里也就七八十万。”
宋居寒不高兴地说:“我呢?你身边坐着个免费提款机你知道吗?”
顾青裴噗嗤一声笑了,眼神夹杂着几分羡慕。
何故脸一热:“这个……回家再说。”
“在这里就可以说。”宋居寒斜睨着顾青裴,“你需要多少启动资金?我回头让律师来跟你谈股权分成。”
“居寒……”
顾青裴笑了笑:“启动资金我还是不缺的,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纯技术入股,我给何故一成,带资金入股,我最多只出让三成,多了不要。”
“开价吧。”
“居寒!”何故加重了语气,“我们回家再说。”当着顾青裴的面儿,他实在不想起争执。
何故搓了搓手:“顾总,回头你把公司的资料发给我,我跟我妈商量一下,不管怎么样,我是真的想和你合作,我在你底下干了这么多年,你也最知道我的脾气,我怕自已拉不来项目。”
顾青裴哈哈大笑起来:“我太了解你了,你的专业能力是一流的,但是你真的不适合当老板,你需要一个人给你统筹全局,给你分配任务,而我恰巧就是那个人,我也最需要你这样一个信得过,做事又严肃认真的人,所以我们俩在一起,一定能干一番大事业。”
宋居寒在何故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白了顾青裴一眼,顾青裴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酒,一直笑盈盈的。
何故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也很有信心。”
俩人聊到了深夜,谈了很多项目前景,非常投机,何故本就是一腔创业的热血,被顾青裴直接点火烧开沸腾了,他这么稳重的性格,现在也只想撸袖子跟着顾青裴大干一场。
因为太亢奋,直到顾青裴走了,他才发现了宋居寒的沉默。
何故拍了拍在低头玩儿手机的宋居寒的大腿:“居寒,回家了。”
宋居寒抬头瞥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走吧。”
何故怔了怔,跟了上去:“怎么了?还不高兴啊。”
“没有。”宋居寒拉着他的手,“喝得晕不晕?”
“不晕,我酒量很好。”
上了车,宋居寒给何故扣好了安全带,发动了车,右手把操纵杆从停车挡滑到了前进挡,顿了片刻,又粗暴地推回了停车挡,并熄了火。
何故平静地看着他:“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吧,我们聊聊。”
“为什么不让我给你出钱。”宋居寒毫不迟疑地问。
“我妈……”
宋居寒抢道:“阿姨现在在申城处理公司的事,一两个月都抽不开身,哪儿有时间评估顾青裴的公司,我闭着眼睛都愿意给你钱,难道不是我最方便吗。”
何故沉吟片刻:“居寒,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简单一些,可能在你眼里我没钱,但我从来没觉得自已缺钱,有多少股份,我都不太在意,不行我就技术入股好了,反正我赚的怎么样都够我花。”
“什么叫简单一些?你如果把我当自已人,根本就不会考虑什么我的钱你的钱,为什么这种时候你能想到你妈,却不能想到我?”宋居寒深深皱着眉,眼神明显有些伤心。
“我没有把你当外人……”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宋居寒僵住了,好半天,才沉重地低下了头去。
俩人之间一直存在着两个一提必炸的火药桶,一个是过去,一个是宋河,而何故刚好把这两个都点着了。
何故看着宋居寒难受的样子,心里也有点后悔,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向不会安慰人。
宋居寒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哑声说:“对不起,我爸……”
“算了。”何故沉声道,“换个话题吧。”
宋居寒摇摇头:“如果他不能尊重你,我以后都不会再回家,他还没有意识到,或者不相信,你是我要相伴终生的人,他早晚会明白。”
宋居寒趴在了方向盘上,将头埋得低低的,看上去有些可怜。
何故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脖子:“行了,何必为这个破坏心情呢。”
宋居寒慢慢扭过头看着他,眼圈有些泛红:“我喜欢你,想把所有好的东西、你需要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想为你解决所有的烦恼,想每天都看着你在笑,你懂吗?”
何故心里一荡,笑了笑:“我懂。”
“我不喜欢顾青裴,但只要你高兴,我就想支持你去创业,但又不想让你吃亏……”
“我怎么会吃亏呢,我们是合伙。”何故定定地看着他,“而且,我是个大人了,比你还大,让我自已解决我的烦恼,如果真的有什么我解决不了的,我会找你帮忙的。”
“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
宋居寒探过身来,抱住了他,小声说:“何故,我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为什么你一点都不依赖我,总想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愿意太亲近。”
何故怔了怔:“你想多了。”
“我没有,我感觉得到。你以前恨不得把所有都给我,现在你总是保留一部分,好像……好像一旦我做错了什么,你就会抽身而退,你知不知道,这让我多害怕。”宋居寒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不知道自已会不会犯了错都不自知。”
何故的心脏有些沉重。他确实一直有所保留,在经历了那一切之后,谁又敢轻易用情过深,只是没想到宋居寒感觉到了,可他没有办法,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致了。他摸着宋居寒的头,勉强安慰着:“你想多了,我们说好了什么事都沟通的。”
宋居寒眼中满是哀伤,却不敢让何故看见,他笑了笑:“那就好。何故,有时候我真希望……”
剩下的话,宋居寒没有说完,何故也没问,他不知道宋居寒“真希望”什么,也许是要缅怀过去,可他们毕竟永远无法回到过去,他只想把未来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