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份奏书,提请组建大秦邮政署,由尚书省直属,将全国驿站驿馆等负责递送朝廷公文的系统全部划归国家邮政公司,同时出台邮政物流法案,鼓励民间组建民营邮政物流公司,加快民间的物流和信件传递。
剩下的几份奏书,陈旭都是针对目前朝廷和工业发展提出的进一步深化改革策略,其中最重要的一份便是提出坦途计划进入第二阶段,向大秦民众募集第二期十亿国债用于工程的推进。
十二份奏书念完,除开拆分科学院的奏书有过一点儿骚动和反复之外,其他的始皇帝都一一照准,最后的结果就是十二份奏书全都通过,用时一个时辰,差不多也是平日散朝的时间。
接下来始皇帝拖了一下堂,针对十二份奏书逐一安排三省六部等署衙密切配合改革,反正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只要是太师提请的奏书,一旦同意谁都不能推诿阻拦,否则打断腿逐出朝堂。
蒙毅宰纮等朝堂老油条自然都对这种状况见多不怪,一个个俯首帖耳的表示都由始皇帝说了算,而像子婴和另外一些对陈旭这种风格不熟悉的官员,一直到散朝都还是懵逼的。
……
“侯爷,您不能不要我们啊!”
“侯爷,您不能就这样赶我们走,我们生是科学院的人,死是科学院的鬼。”
“就是,这工厂主管俺不干了,要回科学院上班!”
“不归侯爷管了,这厂长当着的也忒没意思,我也要回科学院!”
“侯爷,您就行行好,把这份奏书取消了吧!”
太师府,散朝回家还没多久,听闻朝堂消息之后的科学院整体炸锅了。
不光张苍孙叔炅这些大小管理层不解,公输胜、麻杆、汤廷等实验工厂大大小小的厂长管事等都如丧考妣,数十人活儿也不干了,丢下锤子工具就骑马坐车或者蹬着自行车直奔太师府,密密麻麻一群围着陈旭哭鼻子抹眼泪要求陈旭收回改组科学院的决定。
任凭一群人哭天抢地吵吵嚷嚷,陈旭却坐在太师椅上慢慢腾腾的喝茶,对这些话语似乎充耳不闻。
科学院改制,的确是一个伤筋动骨的过程,对于习惯了这种自由研究想干啥就干啥的工作气氛和环境的人来说,一下子的确不习惯,而更加不习惯的是身份和地位的变化。
科学院的身份多牛逼,清河侯的直属手下,出门都高人一头,而且科学院工作自由待遇好,咸阳城大大小小的娘子都喜欢嫁给科学院的人,京师五大学院,科学院的未婚夫最抢手。
嫁给其他其他学院的学子教习,将来顶多到外地当一个官吏夫人,虽然的确前途一片灿烂光明,但总还得熬一些年头,若是分配到一些很偏僻或者气候不适应的地方,哪怕是锦衣玉食也还是要受罪。
但嫁给科学院的人就不一样了,只要是科学院有的东西,无论是搪瓷镜子这些常见之物,还是自行车三轮车这些最新的新奇之物,他们内部很轻松都很搞到,想要啥就有啥不说还花钱少。
人与人就怕比,在这个经济蓬勃繁荣不断革新发展的时代,这样一比,找一个科学院的夫君显然更加具有现实意义。
而科学院的名头也在五大学院居首,因为前面还有皇家两个字,是唯独一个归属少府管理的皇家机构,虽然没有品级,但像张苍麻杆这些人走出去,即便是皇族卿侯见到,还得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甚至是侧马礼让,这便是面子,赤裸裸的让人嫉妒。
但若是陈旭这样一改,除开科学院署衙研究所之外,所有的工厂都会被剥离出去,麻杆、公输胜等这些跟着陈旭一路混上来的人身份全部要发生巨大变化,以后就不是科学院的人了,也不归陈旭管了,这种失落谁都受不了。
“侯爷,苍也明白您的心情,但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张苍坐在旁边,同样心情失落的不断揪胡须,有一口没一口的陪着陈旭喝茶抱怨。
“商量能有好点儿的结果么?”陈旭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
“科学院的状况你比我更加清楚,不尽快改变迟早要出问题,太混乱了,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本来从组建研究所开始我便打算动手改制的,但感觉许多研究还是需要大量熟悉的人手配合,这才一拖再拖,这次回来,随着自行车和三轮车厂的投产,随着往后工业布局越发的复杂,科学院将大部分的精力都耗费在这些开设工厂和制作生产上,会极大的拖累研发项目和进度,科学院的使命就是不断深入研究各种理论性的东西,利用这些理论指导研发,无论是水泥钢铁还是玻璃搪瓷,甚至是齿轮机械,都需要大量的更加深入细致的理论支持,不然科技就无法进步,水泥为什么会凝固,钢铁出渣的理论依据,各种金属的特性是什么,各自有什么区别,玻璃和光之间形成的折射反射原理是什么,空气的具体成分是什么、水压气压如何具体测量,火药爆炸的原理是什么,这等等等等方面,我们如今只得其然,不得其所以然,科学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遇到了巨大的瓶颈,我们必须更加深入的去研究更深层次的东西,才能够指导以后的发明创超和改革创新……”
“科学研究不仅仅是生产制作,更重要的是理论支持,所以不能本末倒置,仅仅只看到眼前的利益,更要看到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之后的未来……”
“千年之后……”张苍胡须眉毛轻轻颤抖着,俄而摇头苦笑,“侯爷说的有理,苍的确眼光太过短浅,只看到了眼下科学院的发展和繁荣,实在是忽略了大量的基础研究和理论整理,这些年,苍甚至都很少有空去研究理论,开春出版的那套九章算术和几何概论也还是数年前在侯爷的指导下编写出来的,想想汗颜无比,若说十年百年以后犹可想象,但千年之后许多事有谁能够敢去想,就算只是在十年前,眼下大秦出现的诸多事物,恐怕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来的……”
“的确如此,但所谓思想有多远,人类才能走多远,科学之道就在于丰富的想象,而支撑这种想象力的,就是科学理论,最简单的就如同我们生活的世界,自古以来便说天圆地方,海外有神山仙岛,但现在我们已经能够证明海外并没有神山仙岛,更没有长生不老的仙草灵药,但天空和大地到底长什么样,还需要我们去研究,去探索,大地为何会有四季变化,太阳为何东升西落,风雨雷电是如何产生的,植物为何生长,哪怕是简单的水,它在何种温度下才能凝结成冰,蒸发为气,这些变化的临界点到底在哪里……”
陈旭和张苍的对话中,麻杆公输胜汤廷等人的争吵闹嚷也慢慢安静下来,不管听不听得懂,都张起耳朵严肃认真的倾听起来,然后一个个如同往日,脸色忽喜忽悲,颔首点头或者揪胡子抓头发,总归是侯爷讲述的三卷天书的内容,多听一些都能增长见识,即便是没听懂,记住三五个词语,拿出去吹牛也能引起科学院同事的崇拜。
“侯爷,何为临界点?”这是一个崭新的科学名词,有人情不自禁的虚心好学起来。
“临界点就是……”陈旭本想解释,但瞬间脸色一变没好气的说,“今日不是科学讲座,别问这些乱七八糟的,本侯只问你们,今日来本侯府上打算干什么?难道本侯的安排你们都敢不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