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想到了无烟煤。
无烟煤和平常的煤炭不同,一般的煤炭,会产生大量的烟雾,且因为杂质太多,含硫量高,烧起来,就形同于是毒烟。
在后世,人们常用的蜂窝煤和煤球,其实都是需要精炼的,俗称洗煤。
可在这个时代想要洗煤,工艺上难度太大,几乎没有任何可行性。
古人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的使用原煤,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不过,无烟煤不同,无烟煤的含硫量极低,虽然燃点高,不过这不算什么难题,最重要的它燃烧无色无烟,且燃烧的时间较长,是极好的御寒燃料。
不过无烟煤也会挥发出一些二氧化硫以及一氧化碳之类的致命气体,好在含量不高,经过一定的加工之后,便和洗去大半。
而且这时代的建筑,并不是密封的环境,所以无烟煤这点气体,其实和烧木炭一样,几乎对人体产生不了多少危害。
木炭之所以价格高昂,主要在于需要大量的人工和人力。
而无烟煤不同,只要能开采,便可源源不断的供应整个京师。
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方继藩记得,无烟煤主要的产地,是在山西一带,而在这京师……似乎只有一处产地,这个地方……
发财了!
方继藩顿时整个人激动起来,连忙道:“邓健,西山,西山你知道在哪里吗?去打听打听,那儿是谁的地,赶紧的!”
邓健早已习惯了少爷隔三差五咋咋呼呼了。
不过他只是想了想,便道:“西山?西山这个小的知道啊,是寿宁侯和建昌伯的地,这事满京师都知道,当初他们兄弟封了爵位,这京郊附近都没地了,陛下便将这西山赐给了寿宁侯和建昌伯,为此,他们还特意去宫里哭了呢,说是别人都给良田,他们张家却只给一片荒山…………”
又是这两个姓张的!
一下子的,方继藩倒是有点儿为难起来。
依着这二人的脾气,倘若自己想去买那西山,他们非要狮子大开口不可,娘的,这两个家伙还骗了我们方家三万两银子!
可方继藩随即一想,西山便是矿脉所在,关于这一点,方继藩的记忆是绝不会错的。这无烟煤,便是一座宝藏啊!
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山买下来!
毕竟,京畿内外,可是上百万户人需要取暖。这样极端的天气,谁能掌握燃料,就相当于拥有一个聚宝盆。
“走!”方继藩朝邓健一招呼。
邓健兴冲冲地道:“少爷,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去?”
“去账房!”方继藩毫不犹豫的道,时间就是金钱,是哗啦啦的钱啊!
方继藩一个疾冲,便到了账房,搜罗一通,几乎将账房中的宝钞统统寻了出来,最后眼睛瞅向了几份地契,也一并收了,说着飞也似的冲出方家。
邓健吓得面色惨然,一看方继藩如此,也来不及喊人,急忙追了出去。
其实那寿宁候府距离南和伯府不远。
不过相比于南和伯府,寿宁侯府显得更加气派。
方继藩一到了候府门口,也不让邓健去通报,便大喇喇的上前。
这自是被门子拦住了,方继藩则是直接厉声道:“我要见张叔父,快去通报。”
张家的这对好兄弟,今日倒是起得格外的早。
他们是兄弟手足,平时都腻在一起,不过京师里的人都晓得,这张家兄弟是出了名的吝啬,他们不但对别人吝啬,便是对自己,也是吝啬得很。
比如今日的早餐,便只是一碗稀粥,二人稀溜溜地喘着气,一口就喝了下去。
这时,门子却是进来道:“两位老爷,南和伯……”
“不见!”张鹤龄听到南和伯,就顿时显出一副烦不胜烦之态。
那老家伙上门几次了,每次都是要钱!
哼,自己兄弟凭本事骗来的钱,他想要回去就要回去?莫说是南和伯,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三万两银子也是一分一毫都别想拿走。
“别动气,别动气……”张延龄劝导道:“兄长,省一点气力吧,不然待会儿又饿了。”
张鹤龄觉得有理,便捻着颌下的胡须,斜着眼看着门子。
这府中上下的人,没一个是张鹤龄看得惯的,反正无论是哪一个,他都觉得是在糟蹋他的粮食。
门子却期期艾艾地道:“不是南和伯,是南和伯之子,那方继藩,出了名的败家子。”
一听败家子三字,张鹤龄便瞄向张延龄,张延龄若有所思。
“见一见?”张延龄试探性的问着。
张鹤龄老谋深算地沉默了片刻,才道:“听说这小子得到脑疾,倘若不见他,他气得踹坏了门,这就糟践了,那……就见见。”朝门子道:“去,把他叫进来,将面前的茶撤一撤,莫让人看到咱们在喝茶,省得他还想讨茶水喝。”
于是门子连忙撤了茶,接着才引了方继藩进来。
张鹤龄和张延龄各自望着房梁,一副像是没见着方继藩的样子,抖着腿。
方继藩笑吟吟进来道:“小侄方继藩,久闻两位世叔大名,特来拜见。”
“噢。”张鹤龄只瞥了方继藩一眼:“要喝茶吗?”
方继藩道:“不用,不用。”
张鹤龄松了口气:“不喝是对的,茶水喝多了,伤肾。”
“……”方继藩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小侄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来买地的,西山……不知两位世叔有印象吗?”
原以为方继藩是来讨公道的,反正两兄弟也想好了。
要钱没有,要命两条,谁晓得竟是来买……地……
张鹤龄狐疑地看着方继藩:“这这个西山啊……西山是个好地方啊,有山有水,嗯……是吧,这个…”
张鹤龄眼珠子转着,怎么看,这方继藩都像是个冤大头:“这是好地,不卖,不卖的,说什么都不卖,没有十万二十万两银子,打死了都不卖。”
张延龄坐在一旁,吓了一跳,兄长太狠了,开口就是十万二十万两银子。
方继藩也懒得啰嗦,直接道:“五万两银子,当场交割,也懒得废话,若是不肯,我立即就走!”
五万两银子其实方继藩都觉得多了,他不在乎钱,只要这块地。
张鹤龄先是一愣,又与张延龄对视一眼,这人……疯了吧,五万两银子,你买西山那片荒地?这荒山里可种不出粮来。
张鹤龄精神一震,立即大叫道:“五万两?我分明说的是十万二十万……看老夫和你爹是忘年之交的份上,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