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簿和乡里德高年昭的老者,率领着人上城送饭了,“鸿雁楼”的老板特意杀了一头大肥猪犒赏将士,韩幼娘过去取了两碗米饭,一碗肥猪肉炖菜,唤道:“相公,吃饭吧”。
杨凌这才从怔想中醒来,连忙从韩幼娘手中接过饭菜,搁在积满白雪的城墙上,两个人就站在墙边吃起饭来。杨凌也真的饿坏了,扒拉进大半碗饭,才发现韩幼娘小口地吃着饭菜,笑眯眯地看着自已,不禁奇怪地问道:“看我做什么?”
韩幼娘抿嘴儿一笑,柔声道:“我看相公吃得香,心里开心”。
杨凌眼睛有点湿,他见韩幼娘又和自已抢着吃菜,把肉剩在碗里,天气冷,都快凝油了,忙挟了两块儿放在她碗里命令道:“快些把肉都吃了,相公不喜欢吃肥猪肉的,知道吗?”
韩幼娘甜甜地答应一声,用筷子把肉挟断,瘦的送到杨凌碗里,自已扒着饭,眼睛从碗沿上露出来,扑闪扑闪地看着他,杨凌无奈地笑笑,好顺从地把肉扒拉到嘴里大口地咀嚼起来,韩幼娘看他吃得蛮香,一双大眼又满意地弯成了月牙儿。
吃完了饭韩幼娘乖巧地抢过碗要送回去,杨凌看见她嘴角沾着一粒饭粒,不禁好笑地伸出手指在她唇边刮了一下,韩幼娘一怔,看到他手指上粘下一粒饭,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再见杨凌不把饭弹掉,却把那粒米饭送进了嘴里,顿时俏脸酡红一片。
她急忙左右看了一眼,发觉没有人注意夫君这近乎调笑的亲昵举动,因为紧张而端起的肩膀这才放心地塌下来,见相公仍含笑望着自已,她不禁羞怩地白了他一眼,急忙端起碗转身逃开了。
杨凌看到她虽也穿着男袍,但是腰身仍透着纤细,款款摆动间有种动人的韵致,不觉心中一荡,想到有朝一日她把对自已的温柔和爱给予另一个男人的可能,心中忽然充满了嫉妒:“现在风气如此,幼娘一定不会改嫁吧?那我是不是可以。。。。。。”
他忽地转过身,抓起一捧洁白的积雪摩擦着脸颊:“天杀的,你原来怎么想来着?如果感情投入太多,岂不叫她更加痛不欲生?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让她爱上别人?”
“爱上别人?”这念头一跳出来,他发觉比对她得而复失更加叫人难以忍受。爱的天平,开始在自私和“伟大”之间摇摆不定起来,脸上,雪融如泪。
“呜~~~”,牛角号声不合事宜地吹响了,杨凌恨恨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弯腰抱起了一块二十多斤重的擂石。
听到号角声士兵们纷纷冲上城头,紧张地向城下望去。鞑靼骑兵没有象方才一样一窝蜂似地四散攻城,密密麻麻的敌军丛中,出现了十余架简陋的攻城战梯,看来是临时从山上砍伐下来制成的。
鸡鸣驿的城墙不算极高,搭上梯子,再有鞑靼兵神乎其神的箭术掩护,以城中这点人手只消有一点被攻破,那便大势去矣。
江彬手握双刀,杀气腾腾地道:“把大将军给我架起来,轰他们的梯子!”立时跑过去几名士兵和民壮,帮着炮手紧张地调整起大炮的位置来。
远方竖起一台怪模怪样的东西,四面以木头交叉架起,高约五丈,最上面是一个平台,下边是一个更大的四方形平台,侧面露出两排木轱辘,前边悬挂着整张的牛皮,看不清里面,但是看那怪东西晃晃悠悠地自已向前走,便可猜出鞑子兵是藏在牛皮罩子后面推着木台前行。密密麻麻的鞑靼兵跟在后边开始向前移动,从城上看过去,就象一片乌云掩着雪地压了过来。
太阳已高高升起,到处闪耀着却是一片怵目的刀枪的寒光。江彬举刀指着那个井字形支架大叫道:“快,把那辆攻城战车给我炸掉”。
鞑子越来越近,趴在前方张弓搭箭的士兵忽地叫道:“大人,前边是咱们的百姓,鞑子。。。。。。鞑子抓了咱们的百姓站在前边”。
“嗯?”江彬一听连忙冲到前边,按着墙垛向下望去,此时鞑子走得愈发近了,可以看清站在最前边二三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是中原人的服饰,这一下江彬也傻了。
打?那可都是大明的子民哪,谁敢承担这屠杀乡亲的罪名。不打?如果任由鞑子兵冲到近前来,他们同样活不了命,整个鸡鸣驿也要失陷。
江彬眼珠一转,恶狠狠地骂道:“给我打,那是鞑子的诡计,全是鞑子装扮的,给我狠狠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