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已经有一些日子,所以陈凯之渐渐也开始熟悉了环境,已经和一些同学建立了友谊,就说邻桌杨杰,虽然是个草包,可是人却不坏,见了陈凯之来,立即上前提醒道。
“喂,那姓张的家伙,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啊,他总是在四处打听你的事。”
“噢。”陈凯之很不以为意:“我哪里晓得,杨兄,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昨夜又没有睡?”
杨杰顿时喜笑颜开起来,他脸本就肥胖,笑起来,眼睛都被一脸的横肉挤成了一条缝隙:“你是不知,那香香馆又新来了……”
就在此时,却见那张如玉与几个同学一道儿进来,张如玉看向陈凯之,眼睛微微眯起,森森然笑了笑。
陈凯之注意到了张如玉的目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这时候,方先生却是来了,也不知为什么今日是他来授课,他徐步走进来,目光复杂的看了陈凯之一眼,接着如平常一样,等学生们噤声,他慢吞吞的落座,也不打话,便开始讲授起功课来。
遇到方先生的课,陈凯之格外的用心,这段时间,他已将四书五经背熟了,却急需要理解和消化,而方先生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可谓是别具一格,造诣极高。
讲到了精彩处,陈凯之忙不迭的拿了书本,提笔在书本下用蝇头小字开始记录,将来温习功课的时候,倒是可以用上。
方先生瞥了他一眼,目光依旧古井无波,可是讲课的语速,却是稍稍放慢了一些。
陈凯之呆了一下,一边快速的速写,一面抬头看了方先生一眼,却见方先生依旧是满脸冷漠。
他哂然一笑,继续记录笔记。
一堂课下来,方先生便动身走了,陈凯之看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心里也颇为满足。
用不了几个月,就要府试,若是能够名列前茅,自己的境遇可就好的多了。
他站起身,活络了筋骨,杨杰在旁道:“凯之,夜里我带你去见识……”
陈凯之怒容打断,“杨兄,这些话以后不要提了,我也奉劝你少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我们都是读书人,该洁身自好才是。”
杨杰愣愣的看着陈凯之,膛目结舌,像陈凯之这样不去‘黑网吧’的人,还真是少见啊。
哎……
陈凯之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其实根本原因只是因为……穷。
回到自己的小院落,陈凯之却觉得奇怪,嗯?这里似乎有人出入过的痕迹。
他起初以为是隔壁歌楼的人进了自己庭院晒衣物,可是信步进去,却发现门锁被撬开了。
陈凯之忙开了门进去,果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人来过。
仔细搜索了一番,家里倒是没有什么东西失窃,甚至连书桌上的几个铜板,也还留在这里。
陈凯之眉头皱起,歌楼的人是不会贸然撬锁进来的,如果是寻常的小贼,那么这桌上的铜板为什么不拿?
对方不是来求财,那么一定是别有所图。
图的是什么呢?
陈凯之眼眸微眯,很有意思,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了,这是想要对付我呢。
“好呢,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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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陈凯之入学,倒是奇怪,今日表哥居然没有出现。
“这几日老夫有闲,今日,诸生就以一个时辰为限,写出一篇文章给老夫看看吧。”
众人一听,都摩拳擦掌起来,这可是一次难得在先生面前表现的机会啊。
想到这里,大家便激动了起来,一个个开始搜肠刮肚,有的人忙是铺开了纸,有的人性子慢吞吞的,却还在默想。
陈凯之却是愁眉不展。
入学到现在,他的心思都放在背诵四书五经上,做文章……
自己还没有真正开始去揣摩,当然,真要写,却也勉强可以写出一点,只是水平嘛。
呃……
应该会比杨杰强吧。
可比这个渣渣强有个什么用?
于是陈凯之提笔,便咬着笔杆子,开始搜肠刮肚,有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想不到凯哥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其实他肚子里,也有不少好文章,都是上一世流传千古的佳作,不过拿这个来抄袭,让陈凯之有点儿心里过意不去,何况,恩师只是进行摸底考试而已。
这样一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自己写。
很不容易的开了头,到了中途,又开始无从下笔了,他咬着笔杆子,百爪挠心。
看来,以后要加紧作文的训练了。
半个多时辰后,已有人起身,带了文章到了方先生面前。
方先生见交卷的人,眼睛瞥了陈凯之一眼,这个家伙下笔的时候不多,皱眉的时候倒是不少,看来,陈凯之对作文章没有多少天赋。
呵……
还想着金榜题名呢,这金榜题名,首要的就是文章,连文章都作不出,还谈什么金榜题名?
方先生这时,已是慢吞吞的站起身,然后悠闲的背着手,假作不经意的样子,走到了陈凯之和杨杰面前。
谁知道这个时候,有人打破了这沉寂,却是外头一个差役模样的人来:“陈凯之可在这里?”
所有人侧目看去,这人陈凯之却是认得,是县里的周差役。
周差役很客气,等方先生看着他,他才忐忑地行礼道:“我奉县令大人之命,领了拘牌,特来押解县学生员陈凯之到县里一趟。”
拘牌……
押解……
陈凯之惹上官司了?
方先生皱眉:“不知他惹了什么事?”
周差役看了一眼陈凯之,心里很是可惜,“是张如玉状告陈凯之品行不端,道德败坏。”
明伦堂里哗然了。
朝廷对于生员的品行要求一向不低,不过虽然要求很高,可事实上那些去‘黑网吧’的人却是不少,一般都是民不举、官不纠,不会有人在意,可有人去告状就完全不一样了,但一般情况,就算告状,那也只是告到县学,教谕用学规惩治一下就是,可张如玉告到了县里,这是故意要把事情搞大啊。
生员若是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看闹得大不大,若是闹得大了,一般的官员,免不了要以儆效尤,借此整肃一下学风。
所以往重里说,开除了学籍,甚至当堂打了板子,刺配到边镇也是有可能的。
许多人已经皱眉了,张如玉的行为,显然有些过份了,都是同学,虽然知道张如玉与陈凯之不太对付,可争吵归争吵,闹到县里去,却是过份。
甚至几个平时见了张如玉都勾肩搭背的几个同学,此时脸色都很不好看。
方先生瞥了陈凯之一眼,似乎没有想到陈凯之居然品行还有问题,既然能告到县里,肯定不会是小事,他淡淡道:“噢,那就有劳差人了。”
却又道:“老夫也去看看。”
陈凯之没有吃惊,而是很平静地走出了明伦堂,朝周差役行了个礼。
周差役抱歉地朝他一笑,外头还有一个差人,似乎想要给陈凯之锁上,周差役摇摇头:“不必上锁,陈老弟,我是奉命行事,还望见谅,请吧。”
两个差役,就这么押着陈凯之离开。
整个明伦堂却已闹翻了天。
杨杰道:“我是怎么也不信凯之行为不端的,我去看看。”
许多人一齐呼应:“同去,同去。”
那方先生也皱眉,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回去收拾了一下,叫人备上了轿子,便也往县衙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