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坐定就是就是一月之久,中途石枫只叫人送了几次茶水,连洞门都没迈出一步。
一月后的一天,洞门一个声音道,“秦仙师可在?”石枫打开洞门,见正是为自己送灵茶的那位童子,道,“何事?”那童子忙道,“仙师,一月已到,小人是来收取洞府费的。”石枫错愕道,“洞府费?这洞府使用还要收费的?”
童子道,“正是,各个洞府每月都要缴纳一定费用,依洞府灵力等级不同,秦仙师租用的是一等洞府,每月需要缴纳晶石一百块。”石枫有点哭笑不得,怪不得宁家能发大财,什么都精打细算,这洞府每个月都要租金,自然是逼着别人拼命炼造灵器。
童子见石枫沉着脸不接话,他心里有些后怕,这位仙师莫非交不出租金?毕竟一个月来这位仙师可一件灵器也没炼制出来,忙道,“仙师若是现在不交也行,可以记在账上,以后一并计算。”
石枫只怕他每月都来烦自己,道,“那好,你以后都记着好了,没我吩咐,不许惊动我。”童子连连称是,退了下去。
洞门关闭,一直没有再打开,花开花落,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三年后某日,紧闭的石门终于打开了,石枫踏出洞府,站在竹林下,深吸了几口气,他的脸色阴晴不定,说不上是喜是忧。
此刻,他丹田的氤氲火莲已经不见影踪,原来,他闭关勤加修炼《灵玄经要》以来,那株氤氲火莲逐渐融化,消失不见。然而,就在他大喜之际,他很快发现,并未如灵玄经要所载,在炼化灵物后,自己就拥有了灵物的特性。
他的真气依然是普通火焰的赤红色,并未出现地火特有的紫黄色,而最好的验证方法,地火不受水的克制,然而石枫将火蛇射入水中,依然是很快窒灭。
这是怎么回事?石枫重新研读灵玄经要,确定自己行功路线步骤都没有出错呀,于是,他又重新行功炼化了一遍,然而,情况依旧如此。
他仔细内视检查,终于发现了端倪,这火莲虽然融化了,但并未彻底融入自己血气之中,它只是从花朵状变为了流水状,随自己真气流动于全身,但并完全为自己所用。
石枫试着催动九离会灵大法,吸纳转化这些灵力,倒也有些效果。他踏出洞府,转了几圈,咬咬牙,决定还是继续炼化火莲。
于是,石枫出关只歇息了半天,又重新闭关,这次灵玄经要已经没用了,只能用九离会灵大法来吸纳火莲之力。
岁月如梭,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已被落叶枯枝覆盖的洞府门再次开启,石枫走了出来,四下望望,随手一道火蛇射出,击在一块岩石上,火蛇色呈紫青,足足持续了二十息,那块石头在熊熊烈焰焚烧下,表面竟凹下去拳头大的一个坑。
这是氤氲之火特有的熔化岩石之特效,火蛇的威力比之前也足足提升了倍许,然而石枫却也没特别欢欣喜悦,这四年来不间断炼化火莲,虽说让自己真气中融入了一些氤氲火莲的特性,但是进度还是太慢了,按照这种进度,要彻底将火莲吸收,至少要五十到一百年。
这般长的时间,石枫哪等得起,而且,即使他等得起,现在也不能等,因为,通过这四年吸收火莲,他的灵气已经到了炼气九层大圆满,他将吸收灵力,丹田已经装不下了。
石枫仰头望天,觉得甚是为难,他原本是一心解决火莲这个心腹大患后再筑基的,但现在一时不可能。偏偏他独处异乡,这等大事也无师尊长辈指点。
他沉吟许久,还是准备筑基了,火莲融化后,在他体内流转了四五年,一直安安静静,而自己自身灵力已足够筑基,只要它不捣乱,就没事了。
石枫做出决定后,又读了一遍九离会灵大法的筑基之法,经过藏几子讲解以及之后研读收集到的数十部魔道秘籍,这法则他基本已经参悟,但其中有些细节还须验证推敲。
石枫举步下山,来到藏经阁,出示了令牌,毫无阻碍就进了阁内,玄灵阁的藏经阁和太极门的不同,虽然也分了几层,但并无任何限制,唯一的规矩就是,翻阅和复制玉简全得明码收费,越是高级的,收费也越贵。
石枫在被收取了洞府租用费后,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他将整个阁楼都浏览了一番,这里典籍倒也不少,但和太极门恰恰相反,是炼器炼丹等杂类典籍为主、功法类典籍为辅。
中山国虽是小国,但炼器倒也有自己独到之处,石枫一路翻看,只要是自己没有收录过的炼器和魔道功法典籍,全都放入囊中。法阵方面的典籍也挑了几本,其他的就不理会了。
挑好的典籍石枫全都叫守阁的修士复制了一遍,花费的晶石也挂在自己账上。
石枫回到洞府,将其中魔道功法典籍拿出细看了一遍,他翻看的魔道典籍已经不下百部,当然不是为了修炼,只是了解其中的术语和魔道功法修炼的一些细节,全都是为参悟九离会灵大法而用。
看完后,石枫又将卢隐遥赠送的筑基心得拿出,细细翻阅,足足用了二个月,石枫才停止翻看典籍,又出去到武邑城购买了一些筑基所用物事,这才重新闭关。
这次闭关时间更久,足足四年过去了,西风岭前残叶杂草将洞府门口掩住,浑不见一丝人迹。
连带石枫之前炼化氤氲火莲的三年,算来快有十年,侍奉的童子固然再不敢惊动石枫,就连玄灵阁的阁主卢隐遥也从未催促过石枫一句。
这一日,红竹坊,玄灵阁执事堂所在。
执事堂因分管玄灵阁诸多杂事、如材料采办、货物运输、铺面收支,平日里都忙碌得紧,人马进进出出,喧闹一片。
但今日,执事堂前却肃静异常,入口多了四名守卫,直挺挺站立。院里偶尔两个小人端着茶水,也是细步走过。
整个后院里更是雅雀无声,显得偌大个院落空空荡荡,止中间凉亭坐着一名灰衣老者,他手抚茶盖,眯着眼睛,似睡非睡。
老者相貌衣着都十分普通,宛若尘世里一个账房先生,但若落在修士眼里,则会大吃一惊,此老气息深厚,俨然是位金丹大高手。
后院的会客堂里,与冷清的院落不同,这里坐了十几人,分别是五位掌柜以及八大堂口的主管,这五位掌柜不是普通之人,分别掌管了宁家在中山国五处最大的铺面。
会客堂的前排坐着玄灵阁阁主卢隐遥,不过他也只是忝居次席,正中首座坐的是一位双十年纪的女郎,她肤色白里透红,容貌艳丽得刺目,只是入鬓的凤眉、薄薄的嘴唇,显出她性情刚毅挑剔。
会客堂里人虽多,但一样鸦雀无声,只执事堂管事刘叔端着个大茶壶,来回给诸人添水。
女郎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简,还有一本本账册,她一一翻阅,一语不发,足足大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放下手上账册,笑了笑,“各位都辛苦了,账册我看完了,各项进出大致上都没有差错。”
两排的人终于松了口气,悄声议论,寂静的屋子终于有了生气。只卢隐遥脸色依然紧绷,心中苦笑,“这不过是开场话,接下来才是重点,这位四小姐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呢。”
女郎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道,“漳水以东,连中山国,还有赵国新城原阳三个小城,以前都是三叔打理,三叔抱恙一直不起,爷爷无人可派,才把这副担子交给了我,我年纪轻,见识少,今后还须仰仗各位叔伯。”
下面众人纷纷含笑欠身,“哪里哪里”“四小姐客气了。”这里人都知道面前这年轻女郎乃是宁家嫡系,深得老祖之喜爱,一句话就能让自己飞黄腾达,于是乎,众人或口吐莲花,言辞客气得体,或故作沉稳,含笑不语,个个都希望四小姐目光望向自己。
四小姐依然淡淡的样子,并无满面春风,一团和气,道,“只是我对生意买卖上不太在行,其中有些关节还须询问一下各位,中山国虽是小国,但怎么也比赵国新得的四个小城大,人口众多,修士也不少,各类门派大小上百家,尤其是当年金阙宗灭亡后,余下的五家分宗都各自独立,都算得中等门户了。然而,玄灵阁的买卖过去五年,增长却是越来越慢,总额甚至连赵国四个小城还少,不知这是为何?”
厅里一下子又没了声响,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卢隐遥。
卢隐遥苦笑了一下,道,“回禀四小姐,中山国虽说地域人口远大于赵国南部四城,但是情况却有些不同。”
“哦,”宁四小姐把手中账本往桌上一放,“有何不同,卢阁主请细说。”
卢隐遥已成骑虎之势,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其一,中山国势力主要是金阙宗留下的五宗,其中九符门炼制符篆、长生门炼制丹药都是天下闻名的,在丹药符篆方面咱们肯定不能和他们比,其二,中山国还有封家的万宝斋在,四小姐知道,他们做事从来是不讲规则的,因此,这几年...”
宁四小姐打断道,“卢阁主,你这话我不能赞同。万宝斋不说了,他和我们宁家作对了上千年,恩怨早非一日能说清,反是有我宁家铺面的地方,封家是必定要开一家的,若是因为顾忌封家,那我们宁家早关门大吉了。至于你说九符门擅长制作符篆,长生门擅长炼制灵丹,这个不假,但是他们是宗门帮派,咱们是生意铺面,二者是一回事么?”
卢隐遥不敢接话。宁四小姐续道,“天下没有不可做的生意,关键要动脑子,花功夫。我没说要你把符篆卖给九符门,把丹药卖给长生门,那当然是不行。但是我能不能把丹药卖给九符门,把符篆卖给长生门呢?还有九符门擅长制作符篆,但他们只管制作,并不懂售卖之道,咱们能不能把他的生意接下来?”
卢隐遥道,“四小姐提醒得对,卢某也有这个想法,最近两年正和大伙商量此事。”
四小姐看了看他,道,“卢阁主,你是我们宁家的老人,连家父也要称你一句卢老哥,不是侄女拨你面子,只是宁家这么大的生意,凡是都要讲规矩,爷爷说只论规矩,不讲人情,莫说你我,就是爷爷本人,犯了规矩,也一样受惩罚。”
卢隐遥觉得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忙道,“这个自然,在下若是做得不对,请四小姐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