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教我说话,我教你数学,这不是很公平吗?你还要怎么样!”鲁松继续锲而不舍地传小纸条,这次他的落款不再是鬼脸,而是一团大大的火焰,很明白地表示着他的不忿。?
“现在上课,你闭嘴!”秦秣很不客气地提笔回他七个字。?
鲁松不再递纸条了,只是半趴着身子,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秣仔细学习他的解题方法,正稍有所悟的时候,数学老师走回了讲台,开始讲解这两道题的答案。秦秣两相对照,边听边做笔记,渐渐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喂……”鲁松伸手在座位底下悄悄拉扯秦秣的衣摆,这次他不递纸条,却改成了小声说话。?
秦秣继续无视他,只管埋头做笔记,专心听讲。?
“喂,你快答应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使劲儿吵你,一直吵到你没法听课!”鲁松低声威胁,两颗虎牙从他嘴里呲出来,牙齿白得发亮。?
秦秣心下暗怒,这破孩子比秦云志还能闹腾,再拿他一对比,方澈那皮猴子都成良民了——有这想法之后,秦秣更是觉得不治他不行。?
“你这么喜欢吵人?”小小的声音从秦秣嘴里发出,但她埋头做笔记的样子却不曾变动分毫。?
鲁松顿觉发现新大陆,嘿嘿直笑:“原来你也会在上课的时候偷偷说话,嘿,你还装?”?
秦秣认真听讲的表情不变,只是右手很自然地伸到桌子底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揪到鲁松腰上软肉,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狠狠掐进去!?
“啊——!”鲁松惨叫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跳脚起身,当即吸引了全班同学以及老师的注意。?
秦秣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继续若无其事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划过,接着半带茫然地偏过头,望向鲁松的表情是一脸惊讶。她心里早就偷笑了:“哼,跟本公子比恶劣?就你这点小招数,公子爷我十岁的时候在宗学里就用腻了。幼稚是吧?看谁更幼稚!”?
“鲁松!你这是做什么?”讲台上正写着板书的张老师大怒,他猛地转过身一拍讲桌,横眉瞪向鲁松,“上课的时候你这样大吵大闹,你是什么意?你不想学了其他同学还要学呢!给我站出来!”?
张祥是个四十多岁的矮个男子,他身形矮壮,脸型方方短短,鼻头圆圆,双眼皮很明显,而他的眼珠子总是呈一种凸出状态,乍看起来特别像寺庙里的怒目佛陀。他平常不发怒的时候都是一脸凶蛮的样子,现在这一发怒更是凶恶煞人,比起卢华波的潇洒凌厉,张祥显然更招人怕。?
连鲁松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都被他这一拍吓得缩了缩脖子,然后揉着腰眼,委委屈屈地解释:“老师,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是秦秣她……”?
秦秣继续用茫然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就跟班上大多数同学一样,她也是一副弄不清状况的样子。?
这表情真实到张祥扫她一眼就直接将她忽视,然后继续怒瞪鲁松,几乎是吼着道:“你还找借口!你还推卸责任!谁教你找借口的?谁教你胡乱推卸责任的?你这个样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出去!出去!给我站走廊上去!”?
说话间他已经从讲台上走到了教室过道间,然后停在魏宗晨的座位旁。可怜的魏宗晨已经吓得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他直往后桌靠,脸色惨白得好像他才是被老师吼的那个。?
张祥的火爆脾气就是在整个市三中都排得上号,不过鲁松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心里头委屈啊,这委屈劲儿上来了,哪里还管张祥可怕不可怕,当即就将本来缩着的脖子一扬,吐气开声大吼过去:“我说了不是我就是不是我!我从来不找借口!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没做坚决不当!你逼我我也不会承认的!”?
这话内容很是威风,可是以鲁松这个形象在这种情景下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却显得特别滑稽。他话音刚落,整个教室里就爆发出一阵连绵纷乱的大笑,连秦秣听得都忍俊不禁,偏过头去偷着笑眯了眼。原来那副瞪大眼睛装茫然的样子,也再不能保持住。?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注意她了,张老师拍着魏宗晨的课桌,吼得唾沫横飞:“你这个没脸没皮的闹气小子!你还好意思说男子汉大丈夫?刚才出声大叫的难道不是你?嘴巴长在你身上,秦秣她难道还会妖法,能控制你的嘴巴大叫不成?”?
这几句话切中要害,鲁松一时被堵住话头,无从反驳。只是瞪着眼睛,眼眶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
张祥大手一挥,冷笑着得出结论:“还说不找借口,你的借口多荒唐!出去!给我出去!我不要你承认错误,我现在只要你出去!扰乱我的课堂,我这里不欢迎你!”?
鲁松将头一昂,怒极反笑:“好!好!有你这样是非不分的老师,我也没话好说,出去就出去!”他话音一落,也不要外座的魏宗晨让路,只是一脚踩上凳子,另一脚就借力踏上了桌子,然后几步踩过,嚣张地直接跳到过道上,从讲台横出教室前门,扬长而去。?
这个结果是秦秣始料不及的,她本意只是想给鲁松一个小教训,绝没有要害他跟老师闹僵到这个程度的意思。?
“张老师,我去看看鲁松。”秦秣眼看鲁松出了教室的门,也再不能安坐着看笑话。她当即就起身,说话间不等张祥反应,只是快步走出过道,从前门顺着鲁松的方向追去。?
空荡荡的四楼走廊上,鲁松的背影一闪,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秦秣一咬牙,再也顾不得要上课,只是提起步子小跑追赶。?
踢踢踏踏地下楼声响起,鲁松大步往前面走,秦秣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在临近一楼的那个楼梯转折口追到他,鲁松猛又回头,怒瞪秦秣,气哼哼道:“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要专心听课,做个好学生吗?跟我这种差生,你有什么话好说?”?
秦秣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另一手紧捏成拳,对着他的胸口就是大力一捶,冷笑道:“你不是自诩男子汉大丈夫吗?大丈夫就是你这样的?遇事拔腿就跑?还是你觉得冲动很光荣?”?
鲁松红着眼睛,狠狠抓住秦秣刚才打人的那只拳头,一使力就把她推到墙角边上,嘶声低吼:“你敢揍我?信不信我能把你扁得不成人样?”?
秦秣分毫不惧,反而凝目紧盯住他的双眼,勾唇冷笑:“逃避现实,欺凌弱小,这就是你的大丈夫?”?
“你!”鲁松嘴唇一抿,双眉之间皱得都快成了川字。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脖子梗得肌肉紧绷,一双眼睛冲着秦秣上下打量,好一会过去,他忽然咧嘴一笑,拎起拳头就冲着秦秣当面挥来!?
秦秣心跳猛然加速,本能的惧怕在电光火石之间闪入心魂。?
不能闭眼!?
这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你想打我?我就张大眼睛看着你打!”?
鲁松那被捏得骨节泛白的拳头在秦秣眼中疾速放大,然后风声刮过她的脸颊,砰一声!?
鲁松的拳头砸在了秦秣左耳旁的墙壁上!?
“我不打你!”鲁松恨恨道:“谁让你是女人,我不打你!”?
然而他的眼中还是闪过惊异,直到秦秣心跳渐平,静静望了他好几分钟,他才扭扭撑在墙上的拳头,换过一个自然的姿势站立,呲牙问道:“刚才你为什么不闭眼睛?”?
“我为什么要闭眼睛?”秦秣淡淡一笑。?
鲁松深吸一口气,瞪着她:“你不怕?”?
“我怕你就会收拳?”秦秣笑容不变。?
“我这不是没打你嘛!”鲁松神情愤愤,“你知不知道你笑得特讨厌?”?
“这样啊……”秦秣笑眯了眼,“不过就算你觉得很讨厌,我想笑的时候还是要笑的。”?
鲁松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像个暴躁的小兽一样不安地在楼梯拐角走来走去,很是不满道:“别以为你出来装好人我就会原谅你,明明就不是我的错!那个张金刚是非不分,我不屑跟他争辩怎么啦?这就叫逃避?你害人在先,你现在又好意思来说我?”?
“我害你是我不对。”秦秣大方承认,然后语锋一转,“不过你上课的时候老打扰我,是你不对在先,我只是反击而已。”?
“那谁让你那么小气!”鲁松气得要跳脚,更是满心不平。?
“那是我的权利!”秦秣撇撇嘴,“行了,我不跟你争辩这个,现在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向老师认个错,顶多就是写份检讨,你敢不敢?”?
“认错?”鲁松步子顿下,“你让我认错?”?
“怎么,你不敢?你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秦秣扬眉逼视他。?
“什么我不敢?”鲁松双手交握在一起,骨节掰得咯咯响,“这……这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明明就是你……怎么要我认错?”?
“那样顶撞老师,难道你没有错吗?况且又不是只要你一个人认错,我也认错。你听明白了,我也认错!我会主动向老师说明真相,你敢不敢跟我回去?”?
鲁松愣了片刻,才强行收回惊讶道:“你敢跟老师解释?”?
“我敢!”秦秣唇角微扬,点头,“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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