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死,但至少不能社死。
白以尘面对两人的视线想了又想,忽然道,“你们靠的太近,我有点呼吸困难。”
指尖按住太阳穴,脸色极为配合的白了白,沈迎下意识就松开手,生怕他难受,但沈莹却拽的更紧了。
她不敢用太多鬼力,没了与沈迎对峙时针锋相对的气势,几乎是哀求着,“阿尘哥,你别这样……”
这时,几名玩家里的张方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突然大喊,“二少夫人,咱们是时候该动手了!”
他灵活的往旁边窜了几步,对着被夹在中间的少年道,“二少爷,你真以为他是你的新娘吗?”
“早在成亲的那天晚上,你的新娘就完全变了个人,难道你从未怀疑过?”
“他带着目的而来,就是为了要你的命!”
沈迎的目光冰冷至极,熊熊燃烧的怒火将双眸点的极亮,但不能第一时间收拾张方,因为他的身边站着的是白以尘。
另一只鬼正在虎视眈眈,他不放心。
怒极反笑的沈迎从喉咙挤出一声冷哼,眼神异常恐怖,让张方心脏一坠,手脚冰凉,不知道自已的做法赌没赌对。
这样的沈迎,却不敢回头看白以尘一眼。
他怕从小鬼眼底看到失望和厌恶。
从始至终沈迎都是抱着通关的目的而来,哪怕没做什么伤害白以尘的事……
白以尘不知道沈迎脑补了什么,在张方说完后他第一反应是:还有这好事儿?
早点死=早点变成卡=早点碎=早点退场拿到两万工资——戏台子都搭好了,他必须得好好接着啊!
张方你小子,我一看你就是个能干大事的。
“他说的……是真的吗?”
从身后传来的嗓音出乎意料的轻哑,没有生气,没有质问,但就是这种轻而又轻的语气让沈迎的后背紧绷起来。
一向能言善道的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对不起。”
像是遇到了危险的雪豹,整个人都陷入警戒状态,如临大敌且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他在心里做了无数次的假设和打了一肚子请求原谅的腹稿,在看到少年清透闪着水光的眸时瞬间忘了一干二净。
他让他伤心了。
沈迎一直都知道,白以尘是个极有责任感的人,在对方眼里他只是个被买回来的新娘,二人之间没有感情基础,甚至可能仅仅只见过一两次面,他这个新娘既不是知书达理的小姐,也不是有绝色姿容的女子。
可尽管如此,在成亲之时这位一脸病容的少年还是郑重的对他说了两句话,沈迎一直都记得。
‘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我会保护好你’
自此之后,无论他偶尔表现出的脾性多么可疑,少年也从未问过什么,在白夫人和白连云为难他时,更是挡在了他面前将那些不好的话一一反驳了回去。
沈迎还记得,在某一天晚上他对着半睡半醒间的白以尘问了一句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少年朦胧的睁开眼,略带疑惑道,“维护自已的妻子不是应该的吗?”
他到了嘴边的试探忽然尽数消融。
小鬼对他这么好,肯定是喜欢死他了,所以他对小鬼更好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我不怪你。”白以尘弯了弯眼睛,深棕色的眸光让人很容易想起暖融的夏,“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秘密,我没有权利让你对我毫无保留。”
他说着不介意,沈迎视线滑落,看到了拢在袖口的泛白指尖,微微颤抖,如受到惊吓的羽,那是少年强忍的伤心。
高大健硕的俊美男人垂头,像是知道自已犯了错的大型猛兽,在重视之人面前小心翼翼的收敛爪牙,将脆弱的脖颈袒露。
好似在说:原谅我,不要生气。
沈迎细数自已的从前,他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在孤儿院长大的他总是努力去争去抢,大孩子打他欺辱他,他拼着半条命从那人胳膊上咬掉了一块肉,从此没人敢再对他动手。
一开始进入副本时有人仗着道具多威胁他做炮灰,即将快通关时,他狠狠坑了对方一把,让那人失去了所有点数,死在了无人角落处。
沈迎自认为绝对不是个好人,他嚣张自私、肆意妄为、有仇必报,没人能让他服软。
“沈迎,你想要什么?”白以尘的声音响起。
他看见那个说要保护他的少年温柔浅笑,“沈迎,你想要什么呢?”
他不愿唤他一声阿迎了。
沈迎摇摇头,不肯说话。
白以尘纵容般一笑,脚步轻转面向他,本握着他胳膊的沈莹被灵活的黑色雾气震开,周身强劲的气流涌动,将他和沈迎与外界隔绝。
在那一瞬间,其他人的身形面容都趋近模糊扭曲,唯有眼前肤白瞳深的少年才是真实。
有人冲着他们喊,沈莹和白连云想闯进来,却是徒劳。
沈迎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白以尘的鬼气这么强。
手被握住,力道很轻,白以尘上前一步,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字眼,“说出来,你想要什么?”
“我……想出去。”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
“好。”
少年歪头含笑,脑后的小辫子在空中扫过,让沈迎有点手痒痒,他探手想要碰一下。
肉体被穿过的声音让沈迎的大脑如同老旧机器般卡壳,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湿热的液体打在了他的手背,淌过他的掌心,从指尖粘稠滴落,一路画出红色的蜿蜒痕迹。
沈迎唇瓣颤抖,想要摸小辫子的手扑了个空,鼻息急促,“小鬼!?”
被浓厚鬼力引动的检索之眼让他眸底泛起猩红,又在逐渐消散的鬼力下恢复了原来的黑色。
沈迎将人抱在怀里,对方从脚下开始溃散的黑雾让他眼睛发烫,仿若被溅出的火星灼烧。
一颗浓黑温热的鬼珠被塞进了手里。
白以尘唇边含笑,整个人变得虚幻透明,他说。
“我知道……你不是原来的沈莹。”
“但既然我娶了你,就应该对你的一辈子负责。”
“我本也没多少天好活啦。”
他费力的擦掉男人滑落到下巴的泪珠,眉眼弯弯。
“阿迎,别哭。”
“我送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