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参见太子妃。”
孙府的事情处理完,黎忧和楚君羡自然是要回京的。
毕竟太子仪仗还在相国寺,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他们“失踪”,又是一场风波。
至于孙府后续的麻烦,楚君羡留了暗卫扫清一切痕迹。
就叶氏那御下能力,不仅让黎忧无奈,太子殿下也完全不信任。
只不过在黎忧离开前,叶鸢来求见了她。
叶鸢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行叩拜大礼。
“夫人起来吧。”
黎忧示意小蝶去扶她,并给她赐座。
叶鸢恭谨地只坐一半椅子,脸上满是小心和忐忑,完全不敢跟黎忧对上视线。
昨日她鄙薄太子妃的字字句句、种种行为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回旋。
叶鸢为自已的胆大包天冒汗的同时,也尴尬到了极点。
她到底是哪来的胆子一次次在太子妃、未来的国母面前自持身份的?
黎忧轻笑,雍容大方,“夫人无需惊慌,之前的事情本宫并没放在心里,何况也是本宫自已刻意伪装的,夫人何错之有?”
“不不不,是臣妇狭隘,因着乔氏就看不起天下所有的妾室,其实不过就是强撑着体面掩盖自已的失败和狼狈,忘记了本心,臣妇确实有错。”
叶鸢一字一句诚恳地检讨自已。
比起昨日刚见到的那会儿,她满眼阴郁偏激,此时的叶鸢仿佛放下了所有枷锁,释然了加注在她身上的种种不幸。
“臣妇一直觉得自已很倒霉,亲姑姑嫌弃,青梅竹马的表哥另娶他人,后来又遭丈夫背弃,甚至想要杀妻……但相比素素姑娘自小被卖到花楼,尝尽各种苦楚,臣妇是将军府贵女,父母宠爱,衣食无忧,其实已经胜过无数人了。”
她是时运不济,但如今孙敬忠已死,往后余生她也自由了,没必再一直自怨自艾。
黎忧温和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接下来的日子还长着,为了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浪费自已的人生,何必呢?”
叶鸢起身朝她福身,“臣妇谢太子妃教诲。”
黎忧:“……”
她倒也没想教诲她什么。
只不过觉得叶鸢的品性实在不错,孙敬忠根本不值得她搭上一切。
“殿下不会公开孙敬忠真正的死因,就以他意外暴毙收场,只不过,殿下的意思是……乔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楚君羡再冷酷无情,也不可能让一个野种承袭孙府的香火,让自已曾经的下属还要屈辱地戴着绿帽子躺在地下无数年。
叶鸢可以继续当孙家主母,但要选择一个正宗的孙家血脉去过继。
至于乔氏?
不提她通奸,就拿她跟孙敬忠谋划着要杀害叶鸢,夺取孙府主母的位置,霸占叶鸢所有的嫁妆,她就死得不无辜。
何况,她不死,就她那性格,对于叶鸢来说,迟早是隐患。
到时候牵连东宫,楚君羡可不想再来收拾一次孙府的烂摊子。
太子爷没那么闲。
真要再给他闹出什么,那位殿下才不管利益不利益的,全杀了干净。
叶氏爽快地应下了,她最初想让乔氏的奸生子继承孙家,确实是恨极了孙敬忠,想让他死不瞑目,也是为了避免过继族里孩子的麻烦。
但比起去违逆太子殿下,那点麻烦根本不算是麻烦。
再说了,抚养乔氏的孩子,对叶鸢来说也膈应,让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孙敬忠和乔氏的阴影。
“对了,太子妃,那乔氏的表哥呢?”
“……本宫听闻他昨夜逛窑子,喝太多了,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到河里淹死了。”
对,没错,太子殿下就是这么的雷厉风行。
昨夜就已经命暗卫去解决掉乔氏那个奸夫表哥,斩草除根,抹掉所有后患。
黎忧佩服,这干净利落的,真不愧是大反派。
来古代没多久,黎忧猛然发现,要遭,她好像越来越习惯大反派杀人了。
算了,她现在也是反派阵营了,就这样吧。
难道黎忧还能阻止楚君羡处理掉后患不成?
她自认不是观世音,都度化不了自已的,怎么度化他?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规则,黎忧作为太子妃,没能帮到他就算了,还能去拖他的后腿?
或是营造一个真善美的人设去给东宫添麻烦?
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对于乔氏表哥的死,叶鸢无波无澜,没有幸灾乐祸就已经算是她的教养好了。
那日如果不是她一时兴起跑假山里,现在死的人就是她了。
“太子妃,臣妇今日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
叶鸢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叠的银票。
“臣妇听闻太子妃为滇州战事捐献近三百万两的嫁妆,臣妇惭愧,没有太子妃的气魄和能力,但也想为朝廷和百姓做点什么,好赎罪。”
叶鸢重新跪在地上,将装有银票的匣子呈给黎忧,“请太子妃成全。”
黎忧看着那银票厚度,至少得有十万两以上了。
宣武将军府比不得永安侯府百年勋贵,给叶鸢的嫁妆自然不可能有黎忧的丰厚,十几二十万两怕就是极限了。
叶鸢这是把自已的嫁妆都拿出来了。
“你把这些钱财都捐了,你以后怎么办?”
无论哪个时代,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没钱都是寸步难行的。
更别说叶鸢现在还是个寡妇。
叶鸢爽朗一笑,“不过就是生活上拮据一点,以后孙府没了男主人,各种应酬基本没有,府里也没必要再奴仆成群,开支本就少了许多,再说了,臣妇手里还有好几个庄子店铺,孙敬忠也留下了一些钱财,妥善经营,够用的。”
“不瞒太子妃,这也是臣妇的一片私心,没人再比臣妇更希望滇州大捷了。”
哪怕缘尽了,她也希望陆彦好好地活着。
话已至此,黎忧也没再拒绝,收下了叶鸢的银票。
多一分军饷,于前线战士来说,就是多一分的保障。
叶鸢眉眼舒展,俯身叩谢:“臣妇多谢太子妃。”
“夫人起来吧。”
黎忧起身,亲自扶她起来,让叶鸢受宠若惊,也更加羞愧自已先前的不敬。
“曾经种种已经不重要了,你给朝廷捐了军饷,功劳一桩,本宫和太子殿下都会记着的,往后,若有什么困难,只要不是祸国殃民,都能来东宫寻本宫给你做主。”
黎忧确实很喜欢叶鸢的性格,不吝啬给她一份庇护,也是希望她不会再像之前被逼得只能自已拿起屠刀,险些毁掉她的一生。
叶鸢眼眶红了红,近乎哽咽,“太子妃,臣妇惭愧!”
黎忧笑道:“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叶鸢重重点头,“臣妇会的,臣妇惟愿您事事顺遂,太子殿下待您之心始终如初,恩爱两不疑。”
怕叶氏又带坏他那傻乎乎的太子妃,计算着时间就想来赶人,并带走小妻子的太子殿下:“……”
虽然楚君羡很嫌弃叶氏带坏太子妃,但还算是个会说话的,也不枉他留她一条性命。
就是看着某个小女人那一脸的茫然,太子爷心里那点荡漾瞬间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滋滋地冒着烟。
哼,半点都不长进的。
黎忧余光瞥见走进来的金大腿那一脸仿佛被人欠了好几百万不还的表情,再次满头问号。
大反派又咋了这是?
谁惹他了?
楚君羡:“……”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