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忠突然暴毙,楚君羡命锦衣卫暂时封锁了消息。
因此,朝廷各部还继续在忙忙碌碌平乱的各种事宜,却没人知道主帅已经先挂了。
楚君羡要先弄清楚孙敬忠的死是否是谁的阴谋?跟滇州有没有关?朝廷里可有滇州叛党同伙在?
他绝不容许前线将士在拼死拼活地打仗,后面有吃里扒外地捅他们刀子。
在事情彻底弄清楚前,楚君羡并不想孙敬忠的死影响到士气,也不想出兵滇州的事情再横生枝节。
所以,他必须在消息瞒不住传回京城前,查明真相,才好做出缜密的安排,免得皇帝和朝堂一些蠢货蹦跶个不停。
别让他忍不住大开杀戒。
十一月初三,太子妃的病情又反复了,太子殿下实在是忧心妻子的身体。
宫里的太医治了那么久,都没能治好太子妃,太子爷对那群太医表示很失望。
太医们:“……”行叭,您开心就好。
为此,太子殿下这日一大早就带着爱妻往前相国寺去找守真禅师。
守真禅师是大周最德高望重的高僧,佛法高深,普度众生。
说来大师与太子妃还颇有渊源。
先永安侯世子夫人的医术就是师承守真禅师。
若禅师出手,太子妃的病想来必定能够痊愈。
也免得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就要背上“克妻”的名声。
正阳大街上,锦衣卫开道,护卫着太子辇车往城门而去,后随驾着许多宫女太监,队伍浩浩荡荡,尽显储君夫妻的身份和威严。
大街两旁,百姓避让,酒楼茶楼里坐满了人,偷偷地看着庞大的太子仪仗。
这对大周唯二尊贵的夫妻一举一动都备受着京城的关注。
不少人小声地议论着:没想到脾气凶残的太子殿下竟还是个宠妻的。
不说之前因黎昌侵占太子妃的嫁妆,害得太子妃气急攻心、卧病在床,太子几次都想要出动锦衣卫去弄死他。
他们还听说当日在养心殿里,太子就因担心太子妃的身体,全程不顾什么规矩礼数一直都抱着她。
后面还天天守在她的病床前。
昨日早朝,更是为了太子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皇后娘娘妄图操控东宫,迫害太子妃。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皇后找了两个青楼名妓要给太子殿下当妾室。
太子妃实在忧心那些来路不明的女子害了殿下,但迫于孝道,无奈的只能先带她们回东宫。
可谁知?
有一个刚到东宫,就敢当众脱衣勾引太子殿下。
那场面是极其的不堪入目,直接就把太子妃给气病了。
也幸好太子殿下心思清明,不为所动,不仅重罚了那妓子,将她赶出皇宫,还满心都是自已生病的发妻。
不提太子其他凶残行径,但在美色这方面,实在是当得起“坦荡君子”四个字。
世人可以容忍男人风流,却不能下流。
文人学子们纷纷赞赏太子殿下君子自持,有所为、有所不为,以后殿下继位,也不用担心被美色所惑,搞出妲已祸国。
比如现在的皇帝,让闻贵妃把持朝政、牝鸡司晨,搞得京城乌烟瘴气的,像什么话吗?
然而,这些人哪儿知晓?
太子殿下哪儿是不被美色所迷,只不过迷惑他的那个小女子完全没那个自觉罢了。
而人们对楚君羡有多赞扬,对曹皇后就有多嫌弃。
皇后何等肮脏的心思啊?
太子地位尊崇,就算是要给他纳妾,也得是身家清清白白的女子,怎么能往他身边塞青楼妓女?
这是一个国母,一个皇婶母应该干的事情吗?
简直毫无半点中宫风范。
唉,也是太子妃现在没了娘家,又体弱,皇后就可劲地捏她这软柿子了。
大周有此国母,真乃天下之不幸。
谣言传着传着,还把皇帝给扯下水了。
毕竟皇帝又不是太子的亲爹,看黎昌那个后叔叔如何待太子妃的,就可以想象皇帝八成对太子殿下也没什么真心,说不定还包藏祸心。
明德帝人在养心殿坐,锅从自已的皇后那儿来,气得他直接掀桌子,大骂曹皇后蠢笨如猪。
这几年,他被楚君羡逼得越发难以喘息,唯一能让他挺直腰板的就是,他是正统登基,且他一直营造慈爱的形象,让世人知道他对皇兄成宣帝的儿子是精心教养,满心扶持的。
楚君羡若敢造反,那他就是乱臣贼子,不孝不悌,是要被天下戳脊梁骨的。
即便登基了,他也坐不稳这大周江山的。
如此,楚君羡才会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结果现在呢?
一个两个全是只会给他添乱的蠢货!
她想给楚君羡纳妾,想要恶心他,也得找些表面没任何问题的女人啊。
现在好了,落人口实了。
嗯,对,三人成虎,就连皇帝也相信了曹皇后给楚君羡找的是青楼女子,都不带去查一下的。
曹皇后是有口难言,她明明是指了两个官妓,怎么就成青楼妓女了?
何况她也不是要给楚君羡纳妾,就只是想让那两个女人去媚惑他,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啊。
但如今她是百口莫辩,也是皇帝根本就不听她解释。
最后,曹皇后不仅背定恶毒的名声,还被皇帝甩了两巴掌,夺了她管理六宫的权力,禁足在凤阳宫。
就连二皇子也被她牵连,遭了皇帝的训斥。
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说的就是曹皇后了。
当然,曹皇后也不觉得自已有什么错,只恨楚君羡夫妻太过狡诈阴险了。
也是这时,曹皇后才知道,自已实在是太小看黎忧了。
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分明就是只不会叫但会咬人的狗。
这次是她大意输了,往后的日子还长。
黎忧,那贱蹄子,给她等着!
……
翊坤宫,闻贵妃正坐在书案前批阅着奏折。
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只用一根镶着红宝石的发带松松地绑着,一袭黑色的深衣衬得她清冷的容颜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丽,宽大的袖摆拖迤在桌上,如玉的长指捏着御笔,手掌大权,又有种遗世独立的割裂感。
复杂迷人得轻易就激起人的探索欲,想要剖开她,看看真实的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时妖懒懒地倚在太师椅上,坐没坐相,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上首的清冷美人。
在这种灼热的视线下,闻贵妃笔尖都没停顿一下的,只是淡淡问:“说吧,这么早进宫有什么事情?”
时妖惑人的桃花眸眨啊眨,起身,踩着轻快的步伐上前,没半点形象地靠在她的桌案上
他双手捧脸,少年清越的嗓音带着一丝勾人,“娘娘,微臣在这坐了多久了,你连看都没看一眼的,是微臣的姿色已经让您厌了,还是新人胜旧人……啧,娘娘这么无情,微臣的心都要被伤透了。”
闻贵妃:“那就挖了吧。”
时妖:“……”好无情的女人哦!
他眼波流转,似有电流,“娘娘舍得吗?”
闻贵妃依然没看他,“你要试试?”
时妖蹭到她身边,半个身子毫不客气地压住她的袖子,整个人都快倚到她怀里去了,“微臣知道,娘娘肯定是舍不得的。”
闻贵妃拽了拽自已的袖子,没拽出来,实在批不了奏折了,才勉强抬眸去看某个作死的小混蛋。
“起来!”
“不呢!”
“……”
四目相对,一个桃花眸妩媚多情若妖精,一个清冷无波如云端谪仙。
最后,在闻贵妃耐心耗尽真要叫人丢他的时候,时妖才跟没骨头似的爬起来。
他嘀咕,“本座这么个大美人摆在眼前,娘娘都不为所动的,到底是哪个蠢货说本座是靠爬床上位的,本座也想爬啊,给本座机会了吗?”
闻贵妃:“……”
“咳,”时督主正经地理了理衣襟,“微臣今日入宫呢,除了实在是想念娘娘到日夜茶饭不思外,就是有件趣事想跟娘娘分享分享。”
闻贵妃没搭理他的油腔滑调。
呵,茶饭不思?
看他的脸都胖了!
她捏了捏眉心,“说。”
时妖:“也没什么,就是永平府的暗桩传来消息,孙敬忠四日前暴毙了。”
闻贵妃手一顿,“怎么死的?”
“马上风。”
“……”
在闻贵妃的视线下,时妖瘫了瘫手,“消息就是这么传来的呀,啧啧啧,没想到孙敬忠人高马大的,竟然中看不中用啊,果然男人,还是得掏出来看看,才知真功夫。”
“……你给本宫闭嘴。”
“闭不了,微臣就是靠这张嘴吃饭呢,咳咳,说正事,说正事,娘娘也该想到了吧,今日太子和太子妃出京怕不是去相国寺那么简单了。”
闻贵妃没有半点犹豫地下令,“封锁消息,别让任何人发现太子妃的行踪。”
时妖桃花眸深了深,“娘娘似乎格外护着太子妃?”
无论是黎昌的事情,还是皇后给太子塞青楼妓女的谣言满京城,亦或是这一次不带半分思考的命令……
明明她可以利用这件事让楚君羡焦头烂额,让太子和皇帝斗得更狠,让她多年的筹谋更进一步的。
闻贵妃向来清冷的容颜宛如一个坚固的面具,但近来那面具似裂开了一条缝。
只不过不是为了他而裂的,而是为了那个太子妃?
时妖眯眼,有点不爽呢。
闻贵妃看他,“如果你敢动她一分一毫,本宫一定杀了你。”
时妖眸色一变,身上吊儿郎当的气息消散,如一只锁住猎物的花豹,漂亮但也危险至极。
他手撑在桌案上,俯身靠近她,将她困在自已的双臂和胸膛间,放肆地不管尊卑,居高地对上她的视线,“娘娘,微臣希望你能收回这句话。”
闻贵妃倏而一笑,如漫天飞雪中白梅绽放,美得要人命,真要命的那种。
她长袖一挥,要不是时妖跑得快,整个人都得被她给抽飞出去。
他站在窗边,看着前面多宝格上的瓷器裂开、破碎,倒吸了一口冷气,怕怕地拍着自已的胸膛,“不是,我就开个玩笑,你需要这么凶的吗?”
闻贵妃冷冷地看他。
时妖举手,“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你要护着的人,我哪儿敢动?别说动了,我保证,把她给你保护得滴水不漏,娘娘,您看这行吗?消气了吗?”
闻贵妃没理他,端起桌上的茶盅。
时妖跟没骨头一样靠在窗边,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你那般护着太子妃,那太子呢?”
闻贵妃红唇吐出冰冷的话语,“跟他何干?”
时妖:“……”那人家是夫妻啊!
您帮着太子妃不也就是帮着太子了吗?
您的计划还要不要了?
但看着贵妃娘娘浑身写满了“不爽”两个字,时妖还是识相地把话吞了回去。
反正她是老大她说了算。
这时候,李公公端着药走了进来。
时妖笑眯眯地挥手,“李叔!”
“时督主,你来了。”
李公公见到时妖,脸上露出笑容。
时妖:“是呀,本座太想念娘娘了。”
闻言,李公公不仅没训斥时妖胡说八道,笑容还更深了,“时督主先前出京半个月,别说娘娘了,就是咱家也想你想得紧呢。”
时妖闻言更来劲了,直接就朝着闻贵妃抛了个媚眼。
他就知道,娘娘还是爱他的。
果然他时督主魅力犹在。
闻贵妃揉眉心,指着门口,“没事就给本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