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惨叫一声,从床上滚落到地上,背后伤口撕裂,痛得她直翻白眼。
多年夫妻,黎昌却没半点怜惜,凶横着脸,指着她大骂个不停。
“你是钻钱眼了,还是疯了?太子妃的嫁妆,你也敢用一堆破烂打发黎忧?”
“头发长见识短的贱人,现在好了,把黎忧逼得狗急跳墙,要跟我们同归于尽了,你高兴了吗?啊?”
梅氏惨白着脸,身体痛,心里更是又慌又恨。
不仅恨黎忧那小蹄子敢反咬永安侯府,更恨黎昌的无情。
呵,黎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们二房本就没什么钱财,当初公爹在的时候,又偏心,把侯府大部分财产都给了黎庭。
如果她不拿长房的钱财,这些年怎么维持永安侯府的富贵锦绣,他黎昌想要拿多少钱去应酬就拿多少钱,还能随意纳妾,在外面赚足了体面吗?
要说谁用了长房最多的钱,就是黎昌。
现在出事了,就全成了她的过错了?
“贱人,你还敢瞪本侯!”
黎昌一脚对着梅氏的心窝就踹了过去,把梅氏踹去了半条命。
“给本侯看住她,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黎昌看都没看地上吐血的梅氏,甩袖走人。
“侯爷,老夫人有请。”
一个婢女战战兢兢地过来传话。
太子妃嫁妆的事情爆发后,不少学子跑到永安侯府门前指指点点,性格暴躁的直接口吐芬芳。
现在永安侯府大门紧闭,下人出去都得偷偷摸摸的,就怕被扔了烂菜叶。
府内也是人心惶惶的。
京城上下谁不知,东宫比皇上都还不能招惹。
他们可太怕下一刻,永安侯府就被锦衣卫给围了。
不仅下人们怕,黎昌也怕啊。
太子此人,喜怒无常,凶残不讲理,但凡让他不高兴了,他就能让你全家都不高兴。
不管他怎么看黎忧这个太子妃,但嫁妆的事情,明晃晃就是在打他的脸。
他会善罢甘休才怪。
越想,黎昌额头就越冒冷汗,都不知道自已怎么走到母亲孙氏的院子里。
“昌儿,你来了,东宫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黎忧这小……太子妃这是要做什么?”
“造孽啊,她克父克母,是我们将她拉扯大的,给她吃喝,让她嫁入东宫,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了一点钱财,就不顾血脉亲情,要让我们死,不孝不悌,她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吗?”
“永安侯府要是因此出事,那她就是黎家的罪人,不怕老侯爷和她父亲气得上来找她算账吗?”
孙氏穿着仙鹤纹缂丝褙子,额头戴着镶嵌着翡翠的抹额,手上拽着一株小叶紫檀佛珠,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贵。
然而,孙氏出身并不高,当年嫁给先永安侯时也没多少嫁妆,可这些年来,衣食住行却是无比的奢侈。
不是黎昌这儿子有多孝顺她,而是她身上的饰品佛珠基本全是黎忧母亲的陪嫁。
也亏得她好意思一副对黎忧施恩的嘴脸。
孙氏顾自抱怨着黎忧冷血无情,完全没注意到儿子在他提起先永安侯时忽然僵硬的脸色,仔细看,他眼里还有心虚和惊恐。
“好了,母亲,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黎昌不耐烦地打断孙氏,心里也是埋怨母亲的。
但凡这些年她和梅氏不那么苛待黎忧,没有贪心不足拿了她所有嫁妆,会有今日的祸事吗?
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只会给他拖后腿。
他的那个女儿也是,要不是她死活不愿意嫁给太子,会放虎归山吗?
现在,她们就会抱怨,不会给他解决麻烦。
孙氏挪了挪嘴唇,“黎忧她这般不孝,皇上就不管管吗?”
“怎么管?”
黎昌对还天真着的母亲真是烦死了。
如今谁不知道是他这个做二叔的黑心肝虐待大哥的遗孤,而黎庭夫妻又是为国捐躯,也就让他更加罪无可赦,人人唾骂。
一想到自已的名声彻底毁了,以后走出去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了,黎昌就满脸的狰狞,不甘至极。
他兢兢业业地维护永安侯府百年荣耀,就是要向世人证明自已比黎庭更优秀。
结果呢?
全被他母亲在内的一群内宅女人给毁了。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黎昌哆嗦着嘴唇,“怕就怕太子一怒之下,抄了永安侯府。”
孙氏手上的佛珠掉到地上,面色一片惨白,想说“太子怎么敢”。
可世上还有太子不敢做的事情吗?
“黎、黎忧不是太子妃吗?要是永安侯府被抄了,她算什么?”
“母亲还看不出吗?黎忧都疯了!”
“那、那……昌儿,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永安侯府不能被抄啊!”
黎昌怎么知道……
“不,还不到绝路的,母亲,你赶紧把长房和大嫂的嫁妆全部整理好,然后亲自带到东宫给太子妃赔罪,将一切错误都推给梅氏!”
“一定要这样吗?”
孙氏倒不是舍不得梅氏,不过就一个儿媳,没了就让儿子再娶就是。
再说了,要不是梅氏废物,永安侯府怎么会如此进退两难?
孙氏是不想去跟黎忧低头。
老侯爷在世时,她是继室,每次祭祖,都要对着前头的正室执妾礼跪拜,每每面对正室所出的嫡长子黎庭也是矮了一头。
老侯爷还为了黎庭,处处打压她的儿子,明明她的昌儿半点都不比黎庭差的。
让孙氏如何不恨黎庭的女儿黎忧?
这些年,孙氏也是想怎么折磨黎忧就怎么折磨的。
黎忧也只能跪在她脚下讨饶。
可如今,要孙氏去跪拜黎忧,她怎么甘心?
只要想到要把长房的家产和戚氏的嫁妆拱手让给黎忧,孙氏都肉疼到直哆嗦。
黎昌更不耐烦了,“母亲,都什么时候了?难道您要看着儿子被夺爵变成一个低贱的庶民吗?”
孙氏当然不想,她当了永安侯老夫人多年,已经受惯了追捧,哪儿能忍受自已成了个普通老太太?
无法,孙氏只能不甘地应下了,心里诅咒死了黎忧那个扫把星。
不过,戚氏很多嫁妆都被梅氏给了黎晗,这……
黎昌直接说:“叫人去抬回来。”
“可晗姐儿……”
“永安侯府要是没了,她以为她还能坐稳三皇子妃的位置吗?”
“唉,罢了,晗姐儿向来懂事,她会体谅我们的。”
“侯爷,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侯府大总管跌跌撞撞地跑来,“东厂来抄家了!”
“什么?”
黎昌和孙氏跌坐在地上,怎么都没想到太子的锦衣卫还没来,东厂先来了。
……
“嗯?东厂去了三皇子府和永安侯府抄家?”
东宫,传言中已经一病不起的黎忧正闲适的跟黑煞趴在琉璃鱼缸前欣赏着水里悠然嬉戏的彩虹狮子头仙人掌龙锦鲤,旁边还摆着好几盘点心肉干。
一个小内侍正守在红泥小火炉前,随时给太子妃沏茶,还有一个是专门伺候黑煞大爷吃肉干的。
这生活奢靡又堕落,一人一狗宛如两个纨绔子弟,就差醉卧美人膝了。
一病不起?
额,纨绔病算吗?
此时,黎忧诧异地开口,正看鱼看得快流哈喇子的黑煞也学着她歪头过去,窘窘有神地看着王进。
“……是,孔御史上疏弹劾三皇子夫妻疑有偷盗太子妃嫁妆的嫌疑。”
王进被太子妃和黑煞看得压力山大,忍着擦汗的冲动,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