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空性带着人匆匆赶回,说道:“方丈,空性带人找遍了各处,都不见那壁宿身影,此人竟已不告而别了。”
又过片刻,玄法带着人也赶了回来:“启禀方丈,后院中不见丁施主的身影和包裹,弟子问过守山门的几个师侄,都说丁施主已离开咱们禅寺。”
空空和尚焦头烂额地转向唐姑娘,无奈道:“唐施主……”
这唐姑娘就是西北唐家的大小姐,李玉昌曾想撮合给丁承业为妻的唐焰焰,她的姨父就是广原将军程世雄,她此番是代表唐家来为程老太君贺寿。
因为赶到广原之后,距程老太君的生日还有一段时日,大冬天的广原城中又没有什么好处去,她闷的无聊,便到了这普济寺小住。
唐焰焰家财万贯,对那偷窃的小贼懒得追究,可那偷窥她身体的淫贼若不整治,心气终是难平,便沉住了气道:“那个姓丁的,叫甚么名字,是什么粮队的管事?”
空空和尚不敢隐瞒,忙把丁浩的姓名、身份对她解说一遍,唐焰焰听了冷笑一声道:“来人啊,给我备车,本姑娘要马上赶回广原城!”
……
广原城。
踏进广原城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
丁浩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名节之重,可不是后世穿着比基尼在海滩上秀身材,吸引无数色狼尽折腰的年代。看了人家身子这事可大可小,全看人家追不追究。
所以他一出了寺院,离开那几个守山门的僧人视线,就避到了一旁去,果不其然,片刻功夫一行车马就出了寺院急急离去。
丁浩站在那儿思索了一阵儿,觉得无论古今,一个姑娘家都不会大肆张扬这样的尴尬事,回头气消了,想必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人应该也是富人家的小姐或者少夫人,一旦回了城,无凭无据的,就算再看到自己,又奈自己何?
反正如今他除了去广原也没有第二条路,这样自我安慰着,丁浩顺着那车轮印,直到下午才进了广原城。
这广原虽是边城,却十分的繁华。这里是南北两族接壤之地,北方的皮毛、牛羊,从这里源源不绝地运往中原,中原的茶叶、丝绸、瓷器,也从这里运往北国。
所以尽管是比较萧条的冬季,街市上仍可看到许多高鼻深目络腮胡子的胡商,西域、吐番、回鹘,甚至波斯和大食商人,在街头招摇,皮毛犀玉,香料丝绢、应有尽有。
丁浩向人打听丁家车队的下落,城中几乎人人都知道丁家运粮进城了,但是知道他们住在哪儿的却没有几个百姓,丁浩只得打听了几处大客栈的位置,一路寻去。
可是走了两家大客栈,都没有丁家人的踪迹,最后一家是叶家车行又比较偏僻,丁浩走得又累又饿,正好看见旁边的馄饨摊子,就坐下来要了一碗馄饨。
只见那馄饨皮薄如蝉翼,目视能看见里边红红的肉馅,再加上白嫩嫩的葱花、黑紫色的紫菜,虾皮,麻油做浇头,一嗅起来就算不饿也要馋涎欲滴了,何况这时腹饥如雷鸣,丁浩片刻功夫便吃了大半。
就在这时,一阵声嘶力竭的小儿啼哭声传来,一个穿着臃肿棉衣的妇人用毯子裹着一个小孩子抱在怀里,正匆匆从馄饨摊前走过。
丁浩喝着香喷喷的馄饨汤,随意地瞟了她一眼,目光所及,忽地泛起一阵疑虑……
那妇人怀中抱着的胖小子,看起来还不到两岁,哭得鼻涕眼泪一塌糊涂。那妇人一边急急走路,一边轻拍孩子的屁股,哄道:“乖乖宝贝儿,不要哭了,一会儿回了家,娘就给你煮菜粥吃。”
怀里的孩子哪肯答应,一边哇哇啼哭,一边手抓脚踹,在他身上本来裹着一张挡风的毡毯,这时也踢散了。
丁浩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可是那孩子踢松了毡毯,露出里边的穿着,丁浩见了心中更觉古怪。
那小娃娃身穿百家衣,头戴虎头帽,并不稀奇,可仔细一看,那衣饰的用料却绝非凡品。
他仰面号啕时,颈间还露出一条链子,胸前一个金光闪闪的长命锁,这样的衣着饰物,是一个要给婴儿喝菜粥渡日的人家能置备得出来的么?
“站住!”
丁浩什么都来不及想,眼见那妇人抱着孩子要从馄饨摊前匆匆走过,立时大吼一声站了起来。
吃丁浩一吼,那妇人吓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便摔倒在地。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让她走!”这是丁浩此时唯一的想法。
丁浩前世是孤儿,无亲无故,却比许多父母双全的人更珍惜亲情。他最看不得亲人离散的凄惨,他是个男人,可是他在电视上看到孩子被拐卖后那些痛不欲生的父母亲哭得站立不住,他的眼睛也会跟着酸涩起来。
胸中血气翻腾,丁浩快步赶去,拦在那妇人前面,双眼盯视着她,尽量平抑了呼吸问道:“这个孩子,是你的什么人?”